第1章 楔子

墨云阙踏入御花园的时候，萧冥夜正慵懒的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独饮。

他眼眸微微低垂，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朵洁白的梨花，漫不经心的转啊转。

“你来了。”

萧冥夜抬眸看了一眼墨云阙，眼里无悲无喜，没有丝毫波澜。

他仰头，薄唇微张，将手中的梨花酿缓缓流入咽喉。

甘甜中带着苦涩，酒水顺着嘴角滴落至颈肩，形成一道晶莹剔透的水痕。

微风轻拂而过，黑金镶边的红色锦袍下摆随风拂动，不经意间露出那双白皙消瘦的双足。

墨云阙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还是那么喜欢赤脚，即使在这围困之际。

“呵……没想到萧霁辰那个废物，竟还真能拉拢与你，倒是小看他了。”

声音里带着些嘲讽之意。

墨云阙颔首回道：“他是目前唯一适合的人选。”

萧冥夜持酒壶的手一顿，他缓缓起身，伸手折下一枝梨花，挽在了自己松散的发间。

“爱卿，你怕不是在给朕讲笑话吧！要说适合，你不比他更适合吗？”

箫冥夜挑眉，似笑非笑：

“要不，朕将皇位传于你，如何？”

拿起一只酒杯，倒了些梨花酿递给墨云阙。

墨云阙并未接过，而是俯首跪地。

“陛下，臣惶恐！”

箫冥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啧……朕倒是不知，爱卿的胆儿原来这么小呢！”

一月前，他斩了刘学士，墨云阙在朝堂之上跟他大吵一架。

他说：

“箫冥夜，你这个暴君，滥杀无辜，德不配位，就该杀了喂狗！”

仅月余，他竟跟辰王密谋造反，逼自己退位。

还有他墨云阙不敢做的事么。

“陛下，权柄过重，天亦惧之，何不释然！”

墨云阙缓缓开口，语气冷漠冰凉。

“爱卿说的极是。”

箫冥夜靠在桌沿上，反正，这皇帝他也是当够了。

墨云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本以为还会费些口舌。

箫冥夜唇角微勾，重新倒了一杯梨花酿递给他。

“爱卿，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声音淡淡，似在询问，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墨云阙依旧没有接过酒杯，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一刻，墨云阙好似在萧冥夜妖冶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乞求之意？

是错觉吗？他可是箫冥夜啊，一个与他政见不合便怒斩大学士的暴君，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箫冥夜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眼眸微垂。

“呵，无趣！”

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伸手，抚过墨云阙腰间的玉佩，稍稍用力，玉佩便被他扯下抓握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后道：

“这玉佩……还是毁了罢！”

不等墨云阙出声阻拦，玉佩就化成了点点碎末，从萧冥夜手指间飘散。

墨云阙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萧冥夜缓缓转过身去，许是醉了，脚步有些漂浮。

重新坐回石桌前，喃喃低语：

“刘致远之事，我确实该给你个说法，毕竟是你恩师……”

说完也不等墨云阙作出回应，自顾自斜躺在椅上阖上眼眸小憩。

这时御花园外，有侍卫围了上来，萧霁辰从侍卫身后走出，眼神隐隐有些得意。

他静静地凝视着石桌前那一站一躺的两个人影，心中满是疑惑与不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墨将军，皇兄是不肯答应吗？”

墨云阙还在想着萧冥夜方才所言何意，并没有回答辰王的问题。

萧霁辰见状，脸色阴沉下来，看向箫冥夜：

“皇兄，你滥杀无辜，暴戾恣睢，根本就不配再当这个皇帝。如今，你的命掌握在我们手中，还是退位吧！”

椅上之人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

梨花簌簌，轻轻地覆盖在了萧冥夜的发间、额间、唇边、指尖，以及那身华丽的锦袍之上......

松散的发髻挽着一枝雪白的梨花，眼角修长上扬，嘴唇红的似火，鲜艳夺目，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病态妖冶的美。

墨云阙叹口气：

“陛下，拟诏书吧。”

依旧无人回应，他就那样静静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墨云阙心生疑虑，趋身向前，轻声唤他：

“陛下？”

此间，只见萧冥夜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煞白，烈焰般的红唇亦失去了血色，嘴角有丝丝红色液体溢出。

墨云阙心中一紧，手指轻搭上萧冥夜的脉搏，眉头紧蹙，急忙在他的身上点了几处穴位。随后从怀中玉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喂入他口中，接着再次切脉。

片刻之后，墨云阙松了口气，此时才发觉汗水早已浸湿他的衣衫，双手亦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墨将军此举何意？”萧霁辰冷声道。

墨云阙垂眸行礼：

“辰王殿下，现今陛下中毒至深，经脉尽毁，对您再无威胁，以后，您就是萧国的帝王了。”

萧霁辰闻言遂敛去眼里的狠厉，朗声道：

“好好好，墨将军立此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墨云阙转头看向箫冥夜，缓声道：

“请允许微臣带走他。”

萧霁辰唇角微勾，摆了摆手：

“既然皇兄已成废人，墨将军自可将其带走。”

墨云阙颔首，弯腰扶起萧冥夜。

嗖-----

一道凌厉的箭气呼啸而至，墨云阙只感觉被人推了一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旁边倒去只是在眨眼间，他迅速稳住身形，伸手拽住了另一个即将倒地的身体。

“萧冥夜！”

他单膝跪地，半蹲在萧冥夜面前，那张原本清冷的面庞此刻满是焦灼与慌乱。

萧冥夜双眼微眯，眼尾含笑，嘴唇轻启：

“如你……所愿……”

“什么？”

墨云阙靠近，想要听清楚一些。

然而此时，又有两道箭矢破空而来。

咻～咻～

只不过这次还未抵达身前，就被另外的箭矢击落在地。

御花园外飞身进来二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出手快而准，侍卫们措手不及，纷纷倒地不起。

萧霁辰看着为首的黑衣人，他认出来了，这是萧冥夜身边的贴身暗卫，影一。

眼看计划失败，萧霁辰强作镇定解释：

“墨将军，适才本王好像看见皇兄欲行刺于你，故而才令弓箭手……”

不等他说完，墨云阙旋身一剑直刺身后之人。

“嗤-”

是骨肉被刺破撕裂的声音：

“墨云阙，你竟敢伤本王，好大的胆子！”

萧霁辰捂着流血的手臂，阴狠毒辣的喊道。

墨云阙怒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

影一紧盯着躺在地上的主子，握着刀的手指尖泛白。

“将军，陛下他......”

影一的声音有些发颤。

“哈哈哈哈哈，萧冥夜，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萧霁辰疯魔般的吼叫着。

“废了他！”

墨云阙弯腰抱起萧冥夜，看了一眼萧霁辰，对影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