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官就是要亲历亲为
“欢迎来到奉请大地，为保证各位的行程能够顺利进行，请各位配合本司进行查验工作，一旦确认各位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及禁忌因素，本司将会立即放行，请各位耐心等待。”
智能引导的声音适时响起，褚愿和幺小幺也在牵引通道的推动下进入巡查司大厦顶层。
现在，他们被搁置在一个纯白的房间内，幺小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漆黑的小方块，里面装着她的星舰。
方才抵达牵引通道终点时穿过了一面荡漾着空间能量的隔离层，一艘艘星舰穿越而过，然后被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正方体。
“你讲讲。”
褚愿向来好学。
“这就是你求学的态度？要是把你丢到洛淮的上樾府去，保证当天去，当天回。”
幺老师虽然不满这学生的言行，但她向来乐于传道解惑，还是解释道：“这叫便携式运载方格空间，简称方格，是技术开发局通过研究星云分布制造出来的便携式法阵。不过造价高昂，一般不被个体所使用。一旦我们离开神洲，这小方块就会失效，星舰自己就跑出来了。”
“那不是很危险？”
“嗯，所以解除方格中的锁阀必须在各个世界的星港进行。”
“顺便一提，看见界域外围的天盖了吗？那就是实际意义上的万世天堑，第二天灾产物，不过听说神州这个是被工造司加装过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功能。”
褚愿了然，便四处张望起来，但除了纯白，还是纯白。
幺小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省点力气吧你，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名为“稽查空间”的独立空间，要等星舰运载核查结束后才会把我们放出去，不过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嘀嘀！
话音未落，房间内突然响起了警报，纯白的空间瞬间染红，幺小幺神色一紧，暗道不妙！这张破嘴！
“诶？”
褚愿发出了惊疑声，幺小幺立刻转头，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神色慌张地喃喃道：“坏了…”
此时的褚愿正处在黑暗之中，就在刚才，他的屁股下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然后他就掉进去了。
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应该在下降，但他又没有失重感，大约一分钟后，褚愿感觉自己落到了实地，准确来说是屁股挨着实物了，好像是凳子？
接着就是两个几十瓦的大灯泡在他眼前点亮！
褚愿被这灯光刺得眼睛生疼，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见一个十分具有磁性的中年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
“姓名。”
褚愿一愣，下意识回答道：“褚，褚愿。”
“从哪来的？途径神洲还是来此安身？”
褚愿眼眸闪烁，这该怎么解释？对面那人见他犹豫不决，撤了灯，推开门走了出来。
待强光遮蔽消去后，褚愿晃眼看去，周遭是一个同样纯白的房间，他的正前方是一扇朴素的铁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穿巡查司制服、身材壮硕、相貌肃然且僵硬、生着一对如狼瞳般的双眼、眼角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的中年男人。
不过褚愿关注的重点是，他长得好矮...
褚愿估摸着这大叔比他矮接近一个半脑袋，即使是坐着的，他也是低头看向来人。
“呃，长官您好。”
中年人态度平静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奉请巡查司总部监察处主任，陈又乙，欢迎来到奉请。”
主任？
褚愿愣住了，在其他世界，这种大官也要亲自上前线吗？而且他居然能跟自己对话？幺小幺是因为学徒的能力之一就是自带翻译器，眼前这位也是那一体系的？
“不，是因为职员向我报告了无法判断的异常情况，所以我才走一趟，而且在你通过万世天堑时我们就能获取你的生命信息，天幕之下的法阵自然能让我们习得你的语言，这是独属于神洲的伟力。”
陈主任似乎读懂了褚愿的心思，随口解释了一句。
褚愿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寰宇之大，无奇不有。”
陈又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轻点褚愿额间，屈指一弹！
“嗯？！”
只是一瞬间，褚愿就感觉到一股携带巨大冲击的能量从额间直奔心脏而去！然后在下一次眨眼时消散！
褚愿后背发凉，还有些微冷汗冒出，他怔怔看向陈又乙，颤声问道：“您，您刚刚做了什么？”
却不想陈又乙眉头紧锁，看得褚愿心头一凉，坏了，不会出问题了吧？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幺小幺的话，难道被察觉到他是个死人了？
“嗯..老张，去把【命脉定量仪】拿过来。”
“好的，主任。”
此时陈又乙用的大概是神州本地方言，褚愿听不懂，但他感受到了陈又乙语气中的严肃，又隐约看见门后的男人一溜烟跑没了，心里更慌了。
“这个，陈主任？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褚愿小心翼翼地看向陈又乙，陈主任凝视他的双眼，一言不发，看得褚愿心里是越来越慌乱。
大约一分钟后，另一个身穿制服、身材极佳的金发女性迈着小碎步来到纯白房间内，将一个圆形小铁片交给陈又乙，又说了几句话，陈又乙听完双眼微眯，示意女人先退后。
“褚愿。”
女人走后，陈又乙的态度变得十分温和，褚愿闻言挺胸抬头，紧张地盯着陈又乙，主任笑道：“放松，巡查司不会做出不合律法的行为。跟着我做就好，首先，闭目凝神，将体内灵素全部集中到心脏处。”
褚愿赶紧照做，幺小幺已经教过他怎么聚集体内的能量了。
陈又乙点点头，接着说道：“然后你可以看见命脉印记的形状，将它刻印在脑海中，固定住形态。”
褚愿琢磨了两秒，懂了，就是幺小幺教的冥想啊！他聚精会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不过几秒就进入了冥想状态。
见褚愿入定后，陈又乙将手中小铁片扔到褚愿的头顶，它就像一个小型浮游器，在褚愿的头顶成圆锥形光柱展开，将褚愿囊括在其中。
很快，一个被火焰包围的异兽印记自小铁片上方缓缓浮现！陈又乙脸色陡变，这定量仪本身只是作为定性投影的工具，按理来说浮现的命脉印记应该是静止的，可那异兽却如同脱笼困兽一般脚踏虚空！仰天咆哮！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震惊的！
褚愿虽然闭着眼，但能够感受到头顶有能量波动，注意力也收了回来，问道：“请问这样可以吗？”
但半天没得到回复，褚愿便半睁着眼，却看到陈又乙凝重的神色，几秒后，他对身后的女人说了两句，女人点点头，又离开了房间。
陈又乙看向褚愿，褚愿浑身紧绷，陈主任挥挥手，突然有一把高跟椅子从纯白的地面上升了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在身前，缓缓抬头，双眼平视褚愿的眼睛，神色严肃，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就连语气也变得正式了起来。
“褚愿先生，为了奉请大地的安危，还请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首先，你的家乡在哪个星域？我需要具体的名字。”
这一刻，陈又乙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阴冷的威压，让褚愿不由得嘴唇干涩、额头冒汗，听到问题后立刻回答道：“就在这个什么青霄星域，名字叫方洲界来着。”
“本星域的小世界。”陈又乙双眉微皱，小声低语，而后接着问道：“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神洲？我们查验到你乘坐的星舰归属于星河旅行团洛淮分部，在你们的行程报备中，目的地是艾萨克星域，行程目的是运货，这些是否属实？”
艾萨克星域？褚愿一愣，而后皱起眉头，印象里，那应该是博识学会所在的星域，位于第五星域。
幺小幺没说他们要去博识学会啊，难道这女人有什么事瞒着他的？而且运货是怎么一回事？我成货物了？
见褚愿这神色，见多识广的陈主任立刻就明白了，追问道：“你与那学徒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可难住褚愿了，什么关系？绑匪跟受害者的关系？如实回答会怎么样？幺小幺倒是也没害他，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把自己给绑出来的...
考量再三后，褚愿想了个他认为比较合适的答案，便说道：“我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又碰巧救了她，加上我的一些难以外传的家事，就跟她一起走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也就是跟着瞎转悠，反正无家可归。”
陈又乙皱着眉头问道：“也就是说，你生活在一个还没有发生升变的世界，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寰宇深空中存在其他世界，但是却被带入了深空？”
褚愿一愣，点点头，陈又乙向后靠在椅子上，轻敲手指，突然目光如炬！
“那么，既然你只是一个想旅居寰宇的游行客，又是怎么成为赋能者的？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褚愿又愣了两秒，微微皱眉道：“寰宇之大，无奇不有，陈主任要从这方面质疑我携带禁忌因素恐怕不妥吧？”
陈又乙冷哼一声，稍微加重了对褚愿的威压，将冰冷的声音送进了褚愿的脑子。
“小伙子，我现在怀疑你被那位学徒进行了某种涉及禁忌因素的实验，在刚刚对你的检查中，本司通过对你的灵素提取和命脉检测，发现你体内存在两种命脉。”
“嗯？”褚愿是不太理解这问题严重性的，便问道，“这可能吗？”
陈又乙抛出那小铁片，上方还悬浮着一个粒子态的印记，赫然是火中困兽的模样，他指着印记说道：“自然不可能。寰宇生灵不论什么种族都只能拥有一种命脉，不论这命脉的图案有多复杂，其上一定只会检测出一种灵素，但你这个..”
说着说着，陈又乙用另一只手将些许灵素注入到小铁片中，灵素变成了细小的溪流向上流去，就在这灵素流即将触碰到命脉印记时，印记顿时亮起！
金红的火焰与灰白的异兽同时显现！将那细小的灵素流分别吞噬掉！
“看见了吗？虽然灵素的颜色不会决定灵素的性质差别，但你的命脉印记中涌现的灵素能够很明显感觉到是来自两道权柄，其中那火焰来自【生命】体系的权能，也符合你御火士的身份，但另一个我可从没见过，你若是不能解释一下，我恐怕要请你去嵇渊狱待上一段时间了。”
褚愿呆愣看去，在那异兽张牙舞爪的形态呈现在眼中时，他的脑海中又一次自动浮现那段像是游记一样的文字，并且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北旌澄明天青极寒之地，曾孕有一兽…”
“嗯？”陈又乙凝神侧耳，但从褚愿嘴里出来的言辞进入他的耳朵后却变为了厚重而模糊的响动！甚至让他的内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虚无缥缈之感！
在陈又乙千年的人生中，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曾经哪怕直面统括局的秩序之神也未曾让他感到如此异样！
然而就在陈又乙准备将褚愿拘捕时，先前那位金发女性突然推门而入，凑到陈又乙的耳边又说了句话，陈又乙眉目微凝，问道：“聂司长的安排？他回来了？”
女人点点头：“他说放行。还有您先回去看看吧，边境巡逻队在青霄跟森然的临界线上发现大量星舰残骸，其中还有旅行团和博识学会的旗帜，疑似爆发了小型战争，但我们的监察系统却没有响应，您也知道上次星港暴动事件后，司里一直有点小问题，司长此次回来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旅团和博识学会？难道是被无归者劫持了？统括局那帮蠢货干什么吃的！”
火气发到一半，陈又乙沉默了几秒，对女人挥挥手：“算了，白逸你先别回去，到联邦中心去让他们把近一个月进入奉请的外界生灵名单整理出来，让办事处和嵇渊狱把近百年来针对无归者的通缉令和入狱者名单也整理出来，一天之内我要看见这三份名单。”
“是，我马上去办。”
冉白逸点点头，立刻转身出门，此时褚愿已经从那种神游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怔愣地看着一脸凝重的陈又乙和急着离开的冉白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见陈又乙对他说道：“嗯，小兄弟，你可以走了，刚刚属下跟我汇报监察系统的核验报告，你的身上不存在禁忌因素，抱歉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祝愿你跟那位学徒小姐能在奉请有一次愉快的旅程。”
说罢，陈又乙拍了拍手，褚愿连嘴都没开，只感觉自己在倒退！
“诶？！”
几秒后，他在一阵眩晕中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房间里，刚一落座，等待已久的幺小幺就一把抱住他，一副悬石坠地的表情，哭嗓道：“哇！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找人救命了！”
褚愿眨眨眼，终于回过神来，这一趟跟做了个梦一样，看着幺小幺那担忧的眼神，他眉头一挑，神色轻浮地问道：“老实交代吧，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的？为什么那陈主任会认为我身上携带了禁忌因素？为什么你这艘星舰目的地是博识学会？”
幺小幺神色一凝，有些心虚的埋下头，小声嘟囔道：“这个…”
“诶！”褚愿插了一嘴：“我先说好，本少爷最讨厌有人骗我，你要是老实交代，不管你有什么活，咱们都能继续走下去，你要是还骗我，我就在这神洲扎根了！”
幺小幺立马慌了神，她紧张的看向褚愿，在对视有一分钟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便闭着眼睛咬牙说道：“好啦！我告诉你就是了！但是很复杂！等会去工造司给星舰补给上，找个住的地方本小姐慢慢跟你讲！而且你别怪我！”
褚愿笑了笑，拍拍幺小幺的脑袋说道：“别这么紧张，你或许有些难言之隐，可至少要告诉我在我‘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嗯…我知道啦！”
幺小幺乖巧点头，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看得褚愿呆住了，这一刻，他突然认识到了一件事——
虽然幺小幺看着活力十足，还有对应的胆识和知识储备，但这个女生，貌似确实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大啊？
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一个人闯荡星海？
“我说小幺…”
“嗯？！”
幺小幺猛然抬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褚愿这么温柔的声音，再对上那带着些许温和笑意的双眼，她也呆了。
“这一路过来，会怕黑吗？”
幺小幺小脸一红，突然手忙脚乱，偏过头大声嚷嚷道：“你这家伙，说什么蠢话！本小姐都出来几年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不着调的想法！笨蛋！”
褚愿轻笑一声，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就放心了，走吧，该走哪出去？”
幺小幺抬手指向右边的出口，嘴里还嘟囔道：“别突然变得像个人类一样，像在交代后事咧，真不让人省心！”
到底是谁不省心啊…褚愿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便附和着点头，然后向出口走去，幺小幺还坐在座位上发神，看着褚愿起身时的背影，她突然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褚愿走到门口时发觉她还没跟上来，便回过头，笑道：“亲爱的导游小姐，还有让游客先走的说法吗？”
“好啦好啦！来了！不准用‘亲爱的’！谁跟你这么亲了！”
幺小幺红着脸，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没一会儿，他们就通过巡查司总部内的传送法阵离开了这座通天大厦，正式进入了寰宇中最古老的地区之一，奉请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