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沉霜见雪
“神赐境……”
姜见眼角抽了抽。
《联盟法》规定，地球公民，强制参加神赐大考。
再偏远的地方，都会配备中学。
神明有怜悯之心。
参加大考，任何人都能获得神赐。
直白地说，每个成年人，都是“神赐境”。
几百年以来。
地球联盟大致摸清了神赐规律，将其分为六种。
“兵”，就是其中一种。
或是直接赐予兵器。
或是赐予使用兵器的技巧。
或是赐予铸造兵器的方法。
或是赐予祭炼兵器的秘诀。
诸如此类，皆名为“兵”。
“学弟稍等，纠察院就要到了。”
周迟岔开话题，指向窗外，“你很少来神照区吧，这次刚好可以见见世面。”
保卫车悬浮而起，朝天穹上的巍峨巨城急速飞去。
姜见透过车窗，望着来来往往的飞梭，问道：“学长，你参加大考的时候，广陵市有多少人，上了神赐大学？”
周迟愣了愣，思索片刻，说：“那是两年前，神赐大学好像给了广陵两区，一共四十个名额。”
说到这里，他看向姜见，“你问这些，难道要争那神赐大学的名额？”
姜见说：“只是好奇。”
周迟摆了摆手，说道：“学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神照区占用一半保送名额。”
“也就是说，神照区前二十名的学生，直接进入神赐大学。”
“剩下的名额，再由神照区和阴影区的学生，按照排名竞争。”
周迟指指脚下，“广陵市的阴影区，已经三年没有学生考上神赐大学了。”
“咱们广陵一中，名为第一中学。”
“头上却有神照区五六个学校压着……”
两人说话的时候。
保卫车减慢速度，缓缓落在巨城边缘，纠察院的高楼前。
“传唤令已经申请成功！”
保卫车的装甲门被一把拉开，王队长脸色兴奋，“姜见同学，请随我前去等待室！”
周迟跳下车：“学弟，跟我来吧。”
夜晚的凉风吹袭而过。
姜见走下保卫车，裹紧校服，望着灯火通明的霓虹城市。
与阴影区虚假的白昼不同。
脚下的路，眼前的高楼。
嗅到的草木清香，甚至头顶漆黑的夜。
都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既然神照区，才是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
“那阴影区，又算什么。”
“狭小逼仄的囚笼么……”
姜见神情平静，心绪如潮。
阴影区，其实并不狭小。
相反。
所有城市的阴影区，都是宽阔无垠。
毕竟那是地球真正的地表。
仅仅只是缺少阳光。
但这一点，就足以致命。
因为太阳，被神明的光辉浸染。
作为媒介，照耀万物。
失去阳光，从某些方面来说。
相当于失去神明垂怜。
所以，阴影区居民的神赐天赋，不会太好。
无论是等级，还是质量。
平均下来，都比神照区差上太多。
“可若真的是这样，阴影区没有阳光，得不到神眷。”
“那我的天生神赐，又该怎么解释。”
等待室里，姜见抱着书包。
手指摸到木剑的轮廓，神情晦暗。
这柄木剑。
并不是所谓的家传。
更不是什么克制灵怪之物。
而是广陵市从来没有过，只有课本上才提到过的“天生神赐”。
大考时，参加神赐仪式，可以获得神赐。
可是地球之大，地月四界总有幸运无比的生灵，天生就能得到神明垂怜，赐下神眷。
只是，按照现有的数据。
神眷几率，低于十亿分之一。
几乎是零。
不要说广陵市。
就算是安和州，甚至是更大的临江府，都不曾出现过“天生神赐”。
地月四界一百三十府，生灵千亿。
有过记载的“天生神赐”，不超过三十个。
……
“姜见，事情不太妙！”
等待室中，周迟快步走到姜见身旁，面色难看。
姜见还没说话，便听到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赵沉霜来了！”
“赵沉霜！怎么是她！”
“2级天赋，‘武’，通明拳法！”
“去年大考，市府一中头名，广陵全市第三名！”
“神赐大学，安和学院的学生！”
纠察员们站起身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周迟嘴角抽搐，压低声音说：“神赐大学的学生，每一个都在学院备案，广陵纠察院可惹不起。”
“谁是姜见？”
冷澈的声音传来。
等待室顿时鸦雀无声。
下一秒。
门口走进一个白裙少女。
她神情冷漠，粗跟皮鞋一步一步踩在地砖上，刺穿每个纠察员的耳膜。
王队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虽然神情畏缩，王队长还是拿紧手中证据，强自开口道：“赵大小姐，怎么您亲自来了？”
赵沉霜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眼王队长：“如果我不回来，赵家是不是要被你们欺负到死？”
王队长紧咬牙关，举起手里的文件，说：“赵家雇凶杀人，证据确凿，就算你赵大小姐亲至……”
“五千联盟币。”
赵沉霜面露不屑。
王队长目光一亮，嘴里还是说道：“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并不是交钱就能够解决。”
赵沉霜冷笑：“我是说，这屋子里的纠察员，每人五千联盟币。”
“什……什么？！”
王队长浑身一颤，呆滞在原地。
十几个纠察员都是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白裙少女。
诺大的等待室，落针可闻。
听到这话，周迟蓦地转过头来，手指不停地颤抖，一个趔趄，差点给姜见跪下，眼角含着泪花：“姜见学弟！我求你了！撤了报案吧！”
王队长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摔倒在姜见面前，抬头恳求道：“姜见同学，我上有老，下有小……”
下一秒。
所有的纠察员都齐齐转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姜见。
更有几人，已经有了下跪的趋势。
一个纠察员，每月的薪水是230联盟币。
5000联盟币，抵得上不吃不喝干上两年！
前些时候，王队长立功心切。
不仅把这件涉及赵家的案子，报上广陵市府。
更是呈送到了安和州。
资料证据，一应俱全。
除了报案人销供，没有第二个办法撤案。
“你就是姜见。”
赵沉霜走过人群，停在姜见身前，“生的倒是好看，不过你出自阴影区，确实配不上我妹妹。”
姜见心下哂然，面上却是露出不甘：“我与赵见雪指腹为婚，更是由长辈立下神证契约，怎能由你一言否决？”
赵沉霜高昂着雪白脖颈，冷笑说道：“长辈已经老了，他们答应的事，自然不能算数，认清现实吧。”
姜见看着她，紧握双拳：“神证契约，只要时间一到，我和她直接成为法律上的夫妻！只要没有解除契约，你妹妹总归要嫁给我！”
赵沉霜神情变冷：“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别废话了，六十万联盟币，解除契约！”
姜见面色愤然，低吼道：“你竟然想用钱，来考验我对见雪的感情！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赵沉霜这里，很是欣赏姜见的模样，嫣红唇角勾起笑意：“好一个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她的头昂的更高，“可是你知道么，人最可悲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你，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一旁的周迟犹豫片刻，开口劝道：“学弟，实在不行就拿钱走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王队长看到姜见的难堪，心下感叹，忍不住劝说：“姜见同学，咱们都是普通人，没必要去捞那镜中花，水中月。”
姜见摇着头，用力握紧双拳，指节都开始发白：“我绝不会放弃见雪！”
赵沉霜似乎有点失去耐心，走近了些，皮鞋咯嗒作响：“我给你七十万联盟币，立刻跟我前去广陵市府，解除神证契约，怎样？”
姜见咬牙道：“不管你给多少钱，我都不要，我只要跟见雪在一起!”
他一字一顿，“而且，我也不会撤案！”
听到七十万这个天文数字，周迟差点大脑宕机。
王队长晕晕乎乎，仿佛看见神照区又一个富豪诞生。
不过下一刻，听清“不会撤案”几个字。
王队长身躯一震，头上当即像被浇了盆凉水，急忙劝道：“姜见同学……”
诸多纠察员，同样面色剧变。
为了自己的5000联盟币，纷纷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说。
周迟从恍惚中回过神，拍了拍姜见的肩膀，说道：“我也曾喜欢过一个女孩，不过在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听到这话。
姜见如遭雷击，面色苍白。
王队长等人暗道有戏，悄悄给周迟竖起大拇指。
周迟叹了口气，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学弟，我劝你放弃吧，如果你真的喜欢赵见雪，给她自由，才是对她最大的爱。”
姜见愣了一下，面露挣扎，喃喃自言：“给她自由，才是爱她？”
周迟壮着胆子，给赵沉霜使了个眼色。
白裙少女冷哼一声，说道：“八十万联盟币，换我妹妹的自由！姜见，你要知道，就算对于赵家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巨款！”
姜见充耳不闻，面上挣扎之色更重，自言自语：“原来爱一个人，要学会放手。”
他蓦地抬起头，目露绝望，看向周迟，“学长，难道真的是这样么？”
周迟用力点头：“爱她，就给她自由！”
“爱她，就给她自由。”
姜见终于坐在椅子上，满脸失魂落魄。
王队长见状，急忙朝着左右示意。
顿时有两个纠察员快步上前，扶着姜见，半哄半拽，朝着门外的保卫车走去。
“赵大小姐，我建议趁此机会，赶紧去市府解除神证契约，还给赵见雪小姐自由！”
王队长凑到赵沉霜眼前，神情急切。
赵沉霜高昂着头，镇定自若。
心里却在疯狂怒吼。
“八十万联盟币！八十万联盟币！”
“我的好妹妹！”
她的心脏抽疼，疼的要滴血！
可在万众瞩目之下。
赵家大小姐赵沉霜，还是那只骄傲的白天鹅。
高昂着头，优雅地走上王队长的保卫车。
半小时后。
姜见还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周迟搀扶着，跌跌撞撞走出了广陵市府。
身份器闪烁，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响起。
“您的账户收到转账：850000联盟币。”
“您的余额：850138联盟币。”
多出的五万联盟币，是姜见答应撤案的费用。
另一边。
赵沉霜一屁股坐进赵家的豪华悬浮车，再也维持不住形象，眼角疯狂抽搐，嘶吼道：“我的钱！”
“赵家的钱！”
“如果不是为了在老头子面前，展现我疼爱家人的形象……”
白裙少女死命咬着牙，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
有阵法生意在，钱没了可以再赚回来。
赵家继承人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在不停地自我洗脑中，赵沉霜慢慢平静下来。
“大小姐，家主只给了四十万，用来解除契约……”
忽然，她的私人管家面色惨白，蹑手蹑脚走上前，小声开口。
“您花光了自己账户的三十多万联盟币，这可是您在安和学院，剩下两年的资源费……”
“除此之外，还欠下广陵金库，足足十五万联盟币的高息贷款……”
此言落下。
豪华悬浮车里，陷入可怕的安静。
下一秒。
赵沉霜睁开血丝遍布的眼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小皮鞋朝管家的脸狠狠踢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