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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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争吵

“宜宁,原来你在这——”程宜宁话音刚落,门口处忽然传来唐屿安关切的声响。他见程宜宁出来有一会了,觉着奇怪便特意出来张望了下,未料到随即就见着门口处的程宜宁,向来平和无争的目光不知何时凛冽如刀,让人一带到就觉得心头发寒。

唐屿安这一出声,立马感知到苏正卓阴霾的目光直往他身上扫来,而旁边的李晓嫒倒是一脸玩味的看着程宜宁。

虽然还没搭话打下招呼,唐屿安随即就嗅到了空气中暗涌狂流的硝烟味。

唐屿安的出现对于程宜宁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

“屿安,你快好了吗?”程宜宁视线里看到唐屿安后,没等苏正卓的解释她就已经侧身转向唐屿安语气亲昵的问道,也不知为何,前一秒还是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有丝血意涌了上来,连着两颊都被那冲上来的血气给带的红润起来。

“可能还要一会。”唐屿安略一思索开口应道。

“我有些累,要不你先送我回去吧。”程宜宁旁若无人开口说道,脑袋微仰眸光暗敛,视线里似乎只容得下唐屿安一人。

“也行。苏先生,李小姐,我先失陪下。”唐屿安和面前的两人彬彬有礼的告别后立马跟在了程宜宁的身后。

程宜宁说完后就没有再看苏正卓第二眼,转身就朝酒店外面的大门口方向走去。

她走的步子有些急,偏偏裙摆长及拖地,偶尔步子过急,脚后跟不免就踩到了裙摆,她立马踉跄不稳起来,幸好身后的唐屿安一把扶住了她,程宜宁这才险险没有摔倒。

“唐先生似乎和你太太走的有点近。不过据我所知,唐先生可是个多情之人,他的口碑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的吧?看来你除了忙着公司的事,有空也该管管家事了。”李晓嫒看着前方一起离去的程宜宁和唐屿安,不无深意的说道。

“不牢你费心牵挂。有空的话还是花时间去买双质量好点的鞋子。”苏正卓面无表情的应道,显然他方才就已经一眼看穿了李晓嫒的伎俩。

“我怎么能不上心?当年我但凡稍微多上点心,我会让程宜宁钻了空子?苏正卓,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才应该走到一起,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我和你的共同话题怎么着也比程宜宁要合拍许多吧?你和程宜宁本来就是貌合神离的婚姻,我不过是充当下你们的助推器而已——”李晓嫒毫不甘心的接连反问道。

显然,这番话是已经在她心头酝酿很久了的。

“合不合拍是我和宜宁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苏正卓凉薄的应完后就迈开长腿往里面走去,目光吝啬的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留下身后的李晓嫒气得脸色发青,然而没一会,她的嘴角却浮起了志在必得的笑意。

程宜宁一直疾步走到酒店的外面,身子都还在微微的发抖着。

唐屿安是聪明人,刚才的场景粗略一看他就清楚了大半。他知道程宜宁心头难受着,倒也没有劝说太多。

等她吹了一会外面的凉风情绪稳定了点,他这才开口说道,“我明天晚上要动身去国外旅游几天,原来的搭档正好临时有事去不了,你要是心情烦闷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出去个几天,就当是散心好了。”

“不用了,谢谢你。”程宜宁唇角勉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随口回绝道。

“那我要不先送你回家吧?”唐屿安也没有强求,看着程宜宁情绪低落的很,他便主动开口提议先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还约了朋友逛街。你自己先忙吧,我打车去我朋友那好了。”程宜宁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在他面前丢脸哭出声,她并不想让唐屿安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继续硬撑着说道。

唐屿安执拗不过也没再坚持,从自己车上拿了程宜宁先前换下的衣物递回给她,便让酒店的门童给程宜宁叫了出租车,一直目送程宜宁上车后这才坐进了自己的车内。

程宜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海里一回想到李晓嫒和苏正卓并肩一起的画面,她立马觉得如鲠在喉,自然也不愿意再回住处那边。

出租车司机把她在市区放下后,程宜宁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大半夜,直到街上都已经人烟稀少了,她这才随便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这一晚她恍恍惚惚一直在做梦。梦中的她还是在念大学的时候。那时她刚认识苏正卓不久,尤其是在上他的课程时,虽然视线一直目不转睛的围着他转,其实脑袋里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时的她,就连远远的看上他一眼,都是心生欢喜的。

程宜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心俱疲。她开机后看了下手机,唯有的一条还是唐屿安发过来的信息。

“今晚八点的飞机,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出去散心的话随时过来,我在机场等你。”程宜宁心情本来就低落的可以,看完后随手就删掉了唐屿安的短信。

外面雨声淅沥,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雨。

这个夏天在她的印象里,除了炙烤的高温就是无尽的暴雨。

程宜宁起来快速去洗漱了下便昏沉沉的去上班了。

她这一天消极迟钝的都没做什么,幸好已经是闭馆前的最后一天了,事情倒也不多。

到傍晚的时候,程宜宁终究还是拗不过心头的偏执,是的,她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最后一次!她在心头一遍又一遍的催眠着自己,这才提前下班直接去苏正卓的公司去了。

程宜宁到那边后径自按了苏正卓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刚从电梯里出来后就碰到了拿着资料的蒋方浩。

“宜宁,你怎么过来了?”程宜宁平日里低调的可以,除了杨树远外,偌大的公司也就蒋方浩和张茹知道她是苏正卓的妻子。

“我有事情找正卓。”程宜宁随口应道。

“苏总现在还在开会,你先去他办公室里坐会吧。”蒋方浩无比自然的应道,说时已经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程宜宁跟在他的身后,没一会就走到了苏正卓的办公室里。

“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泡杯茶来。”蒋方浩说完没一会后就端了杯热茶过来递给程宜宁。

她这一等足足等了个把小时,途中蒋方浩和张茹也都进出了几次,她自己心事重重的,倒也没有留意她们两人。

程宜宁再次看了下手表,都快六点钟了,苏正卓应该快回来了吧?

“宜宁,这是从吃货杨副总的办公室里挪过来的,你尝尝看——”张茹手上不知何时拎了一小篮东魁杨梅过来,她知道程宜宁等了有一会了,怕她等的无聊便让蒋方浩从杨树远那边挪了吃的过来。

多半是别人送的,竹篮里的东魁杨梅颗颗均匀,状若乒乓球的大小。张茹虽然借花献佛了一把,她自己倒是不忘先拿了一颗,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宜宁,真的很甜!你快点尝尝看。”张茹吃了一颗便又起来把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随手挪近了点放在程宜宁的边上,好让她吃完可以吐核。

“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程宜宁这会情绪低落毫无食欲,见着张茹一直在边上热络的招待自己,她敷衍的拿起一颗吃了下就算是心领了。

只不过程宜宁随手将杨梅核扔到废纸渐满的垃圾桶里时,也不知道视线里突然看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脸色蓦地怔忡了下,随即又开口问道,“正卓是不是还要挺久的?”

“应该快了,最多半小时内肯定会结束掉的。”张茹无比笃定应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要不我就先回去了。”程宜宁忽然改口说道,说完后神情恍惚的起来,直愣愣朝外面电梯那边走去,张茹留不住也只得送她到电梯口那边。

等到苏正卓会议结束后,张茹送资料过来时随口提及道,“苏总,方才宜宁找过你,她都等了一个小时,我以为她有什么急事找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回去了。”

“这样。”苏正卓寡淡应道,视线甚至都没有在翻阅的资料上停搁一秒,脸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呀,宜宁怎么雨伞也落在这了。外面那么大的雨,她是怎么回去的?”张茹突然发现程宜宁的雨伞还靠在沙发边上,此时一拍脑门明显诧异的说道。

“她回去有多久了?”苏正卓这才放下手上的资料,面带不悦问道。

“应该有半个小时了吧,看她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察觉到苏正卓脸色阴沉下来的张茹无端心虚的应道,毕竟她作为秘书多少也有点招待不周的嫌疑。

苏正卓听完后立马起来走到窗边看了下,外面暴雨依旧狂风作响,周边的建筑物都在漫天雨幕中看得模糊不清。他想起程宜宁昨晚就彻夜未归,这会要是再淋雨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生病发烧,苏正卓想到这时随手拿了桌上的车钥匙,早已迈开长腿往外面走去了。

程宜宁原本还想最后一次当面和苏正卓问清楚,未料到方才无意中看到垃圾桶的上面扔了对银边黑漆的袖扣在里面。那对袖扣是她亲手挑的礼物,所以饶是毫不显眼的扔在垃圾桶里的废纸上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她亲手买的那对。

他明知是她亲手挑选的礼物,却还是随意的如弃敝屣。

可笑到了这一刻,她居然还卑微的存了那么一丝一毫的幻想,幻想着先前的种种都是她自己心智蒙蔽的错觉。

一想到她自己认识他以来义无反顾的一厢情愿,程宜宁便觉得视线之内都要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程宜宁刚到家里的时候,就收到了唐屿安的短信。

“我到机场了。你想好了吗?”

“我就过来了,麻烦你等我下。”程宜宁快速的回复了几个字,之后立马到楼上卧室里开始收拾行李起来。

其实她仓促的甚至都没有过问唐屿安要去的目的地是在哪里,该带春夏还是秋冬的衣物更为合适,眼下憋着一口气,随手捞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自己常用的生活用品,迅速潦草的合上了行李箱。

程宜宁刚把行李箱合上往外面拖去时,苏正卓就已经到家了。

“你要去哪里?”他进来时见着程宜宁浑身上下都淋得像是落汤鸡似的,而她似乎浑然未觉,脸色依旧苍白,两颊却是隐隐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明知道他就在眼前,视线漠然的根本没有朝他身上看一眼,依旧自顾自的拎了行李箱就往卧室的门口处走来。

苏正卓心头忽然毫无缘由上来不好的预感。

程宜宁没有出声,依旧直愣愣的朝门口处走来。苏正卓见着程宜宁没有丝毫搭理自己的意味,想也未想就把身后的房门关上,身体则是挡在门把手那边。

“让开!”程宜宁没一会就走到近前,这才避无可避出声应道。结婚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恶声恶气的和他讲话。

苏正卓显然也是呆愣了一下,几秒过后这才不太自然的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明显看出程宜宁此时情绪低落神情恍惚,眼前如果就这样让她离开的话,他不确定程宜宁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程宜宁原本还要推着箱子往堵死的门口处继续靠过来,未料到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这才放下拉杆箱,随手接起了电话。

“我一个小时后到,你再等我下。”程宜宁简短的和唐屿安交代了下就挂了电话,之后继续拉着行李箱,随即就走到了苏正卓的面前。

“让开!”她继续面无表情说道,显然已经没多少耐心继续和苏正卓磨蹭下去了。

“你要和唐屿安一起出去?你到底知不知道唐屿安是什么样的人?”苏正卓方才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那端唐屿安的声音,说时脸色早已阴霾的可怕起来。

平日的程宜宁,苏正卓脸色稍有愠意都会让她止步不前。

“唐屿安好端端的没招惹到你吧?”她像是若有若无的冷笑了下,之后长长的深呼吸了下,这才轻描淡写的问道,眸光不知何时已经隐有厌憎,显然是苏正卓话不投机半句多。

“唐屿安不是什么好人!”苏正卓鲜少看到程宜宁这般牙尖嘴利针锋相对的时候,而且说时满脸的维护之意,仿佛唐屿安俨然已经成为她最重要的什么人似的。他一想到这时,心头倒是莫名的发堵起来,沉默了半晌后才挤出这么一句。

“唐屿安是不是好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程宜宁没好气的说完后就打算去拧门把手,未料到她刚伸手过去,门把手就被苏正卓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你和任何人走近我都不管,唯独唐屿安不行!”苏正卓毫无回旋的应道。显然今晚他是不打算让程宜宁出去和唐屿安碰面的。

程宜宁像是被噎的顿了下,怒极反倒笑了起来。

其实她平常是很爱笑的,一点点小事都能毫无预兆的引发她的笑点,笑时眸梢弯弯,犹如夜色里的那抹月牙湾,即便不说话光被那样的笑意带到都能让人没有缘由的觉着沁人心脾安心入神。

而眼前的程宜宁,脸上虽是带着明显的笑意,然而那笑却是如坚冰里出绡的刀锋,脸上还没完完全全的蔓延绽放出那笑意,就让人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漫天寒意,连着双眼似乎都被那生冷的寒意冻却的猩红起来。

她像是看陌生人般的盯着苏正卓,好一会后才极其缓慢的吐出几个字道,“苏正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如刀,断句成章,无一不是刺在他的心上。

苏正卓蓦地僵硬在了原地,原本就颀长高大的身材愈显笔挺,只是身子依旧挡在房门前面,一步未挪。

“让开!”程宜宁勉力让自己不至于暴躁抓狂起来,可是再多看他一眼,脑海里就止不住浮现出李晓嫒和他在一起得意挑衅的画面,才想了个开头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齿起来。

“宜宁——你就这么急着去找唐屿安?”他像是突然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后才抬头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前一刻还咄咄逼人着,然而这当会满身的戾气骤然消散,就连语气也带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央求之意,只不过不甚明显的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而已。

“苏正卓,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去找李晓嫒,就算你们重拾旧情我都一忍再忍!你用得着管我这么多吗?这个婚姻本来就是你求之不得要散掉的,你凭什么要管我?”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憋着一口气说完后还不忘冲他冷笑了下,神色冷淡的再无半分情谊。

是她执念太深,如果早些放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走到眼前的面目狰狞山穷水尽?

“我——”他下意识的开口应道,不过才说了一个字,那喉结都跟着上下剧烈的滑动着,然而也就是仅仅应了一个字,就被生生的打住没有说了下去。

她说的没错。

他的确是没有这个资格管她。

“你根本没有立场来管我!我原以为即便是个同住了三年的路人室友,也至少会有点感情了吧?你扪心自问,这三年来,你对我有过感情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感情?苏正卓,我看不透你,三年前是我贪心作祟,所以相识以来的一厢情愿就当做是我的自作自受,我也认了。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们离婚吧,我累了——”程宜宁说完后颓然疲惫的往门边上的墙壁靠去。

饶是对未来再多的憧憬再美好的念想,也敌不过这样日复一日的消耗和挥霍。

程宜宁觉得自己已经在耗尽的边缘上徘徊了。

灯下光影重叠,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寂静的犹如世界末日。

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后,她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她不知道。

只是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即便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也总有落幕收场的时候。

先前她贪心过也曾不甘心过,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察觉到再执念的深爱,也总有被耗尽的一天。

她是坚持不下去了。

还不如由她先开了这个口,在以后的记忆里,回想起她和苏正卓一起走过的日子,也不至于全都是难堪的卑微,还可以有那么一丁点的颜面可存。

至少,最后还是她先做出的决定。

“把门开了,唐屿安还在机场等我,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回来后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吧。”她疲惫到了极点,说时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看他一眼。

“宜宁,不要去找唐屿安——”他生平第一次对她说出这般央求的语气,艰难晦涩的仿佛是从他的深喉乃至五脏六腑里呐喊出来似的。

然而那也不过是他自己心底深处的呐喊。

无人能知,她自然也是根本感应不到的。

“凭什么?”原本颓然靠在墙上的程宜宁忽然又微不可察的冷笑了下,话音刚落她就伸手去开那门把手,苏正卓自然就要伸手去拦。

程宜宁力气自然和他明显悬殊着,然而这样不管不顾的拼命去推那扇门,竟然也将身形高大的苏正卓撼动了一点。

“你走开!”眼前她只要多看他一眼,满脑海都是李晓嫒那颇有深意的笑容,手上不由自主的改成朝他身上推搡起来。苏正卓下意识的伸手要按住她,两人毕竟有明显的身高气力差距,苏正卓没一会就将她的双手牢牢的钳住。

“苏正卓!你凭什么管我!难道就因为仗着我爱你?”她忽然停下手上的挣扎,声嘶力竭的朝他吼道。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定然是脸色狰狞面目可憎,然而她都不管了,在他扔掉那对于她有特殊纪念意义的袖扣时起,那些早已都不重要了。

他像是被她歇斯底里的嘶吼喊的一怔,就连手上都无意识的跟着松了点力气。她得空立马抽手回来,不管不顾抡了拳头朝他身上捶了过去。

“苏正卓,你凭什么欺负我?”她一边拼尽全身力气朝他身上落下密实的拳头,一边发疯似的朝他怒吼起来。

他没想到她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会这样大,居然将他整个人都捶的踉跄不稳起来。

“苏正卓,你凭什么欺负我?难道就因为我爱你,你说啊?”大概见苏正卓毫不还手,她这样拼尽力气去捶打他,没一会倒是自己先体力不支起来,就连着呼吸都跟着粗重喘气起来,可是依旧朝他声嘶力竭怒吼道。

苏正卓陡然间像是入了他自己的魔怔,她见状立马要抽手全身而退,然而也就是那片刻的迟滞而已,下一秒苏正卓忽然捉住她的双手,低头俯下来直直的朝她脸上吻去。

程宜宁视线里只看到阴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且那道阴影继续俯身下来,她潜意识里以为苏正卓要还手,立马侧脸扭头过去避让,仓促间他的吻也只是落在她脖颈间凌乱的发梢上而已。

“你干什么——”她还未来得及发火出声,下一秒就被他继续落下来的长吻死死的堵住。

程宜宁以前倒是有趁着苏正卓睡着的时候偷吻过他,不过这却是苏正卓第一次主动亲她。

带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即便是纠缠不清的深吻,也是激烈的长驱直入。

和平日禁欲无感的他分明是两个人。

程宜宁起先还是下意识的要抽手反抗,他力气大的很,稍一用力,她立马被钳制的完全动弹不得。他要继续吻下来,她继续激烈的扭头躲去。

苏正卓像是知道她就会这样不管不顾的避去,不知何时已经将她逼到旁边的墙壁上,她避无可避,只觉得后脑勺上忽然传来冰冷的触感,还有脑袋骤然撞到墙壁上的声响,而他立马占据了这得天独厚的时机,下一秒身子已经密实的挨抵在她的前面,肆无忌惮的吻了下来。

程宜宁大脑起先是空白一片,视线之内乃至所有的神智心神俱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突然闯入了最最不敢想象却是最最贪心的场景,明知他落下的每一个亲吻都是绮念苏醒后的万丈深渊。

可是只因沾了那片刻的欢愉,居然连前一瞬间刚做好的万般决定都已不复存在。

神智全无。

她这辈子是中了他的蛊。

没有任何的因缘,没有解药。

苏正卓的长吻让她沉醉的快要窒息,而她居然只想在那片窒息中永无止境的沉沦下去。至少,她能感受到梦境中他的真心,即便短暂的瞬间即逝,她也不管。

他不知何时将她越抵越近,宽阔硬实的胸膛紧挨着她的胸口,耳边是他逐渐沉重起来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炙热喷薄出来的热意,一不小心被她碰触到,就是噼里啪啦的火花,乱溅灼伤到她的眼睛。

所以是看不得,也不敢去看,不敢去想。

不若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看,她只要眼前的欢愉。

致死缠绵致死方休。

即便是她的贪心,即便有千般万般的后因深渊等着她。

她都不悔。

“宜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听到他的声音跟着滚烫如荼起来,在她耳边发出蛊惑心智的召唤。

“正卓?”她疑心着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毕竟平日的苏正卓是根本不可能自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全部的神智却早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漫天大火烧的分不清了东南西北。

幻觉也罢,她宁可沉醉在这样的幻觉里,最好长醉不用醒来。

她刚出声喊了他的名字,下一秒又被他重新堵住。她只觉得被他掌心带过的地方,立马跟着火花四溅,转瞬就燃起了滔天火势。

“宜宁——”苏正卓的气息继续在她颈窝间继续喷拂着,话音刚落忽然一把就将她打横往床上那边抱去。

她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连着呼吸都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似的,她一点也控制不住,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着。

苏正卓刚俯身上来,立马去解她的衬衫扣子。雪纺衬衫上的纽扣又小且密,他摸索了好一会都没解开几颗,下一秒只听得针线的扑簌崩裂声,他一用力便将她的一排衬衫扣子悉数扯掉了。

“正卓——”程宜宁还没有从前一秒的剧变里回神过来,就已见着面前的苏正卓气息滚烫的像是要噬人般,浑身上下喷洒着满满的男性荷尔蒙,就连平日好看的丹凤眼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炙热的欲望。

程宜宁隐约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这种场面她先前也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甚至还有蓄意未遂过两次。然而眼前骤然发生了,她却又紧张的腿脚俱软,连着呼吸都粗重紊乱的像是要随时都会缺氧了似的。

好不容易等苏正卓歇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的热汗。

程宜宁觉得自己像是陡然被捞起放到烈日下暴晒现烤的烤鱼,只觉得浑身都疼浑身都难受。她躺在苏正卓的身侧,奄奄一息的只想着闭眼睡去。

这一定是个突然闯入的噩梦,醒来时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这一觉程宜宁睡得前所未有的不踏实。

梦中的她一会踩在云端上,一会又从云端里骤然踩空直摔下来。

她只觉得浑身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直到觉着耳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这才一激灵醒了过来。

“怎么了?”苏正卓睡意朦胧问道。他说时伸手碰触了下程宜宁冷汗涟涟的额头,不无担心问道。

“恩——”程宜宁刚从噩梦里惊醒过来,脑子一时间还没怎么清灵回去,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枕边的苏正卓,随即就带到他身上硬实分明的腹肌和隐隐起伏的人鱼线,视线立马避开了。过了好几秒后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上来昨晚的画面,下一秒脸上充血的像是关公似的,瞬间红到了她的耳窝处。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稀里糊涂的和苏正卓发生关系了。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歇斯底里的朝她怒吼着,中间的那些实在太过于紊乱,她的记忆一度像是突然断层了似的。

她不确定此时的自己是在幻觉的梦境中还是在哪里,下意识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个无法脱身的梦魇里。

可是身边的苏正卓却是真实的,她从未和他如此亲昵的在一起过。她自己光想想神色尴尬的一句话都想不出。

“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她听到苏正卓在旁边继续关切的提醒道。

“图书馆今天开始闭馆了,本来就不用去上班了。”程宜宁吞咽了下干渴的嗓子眼,小声应道。

然而空气中还是弥漫了尴尬的意味。

“恩,那你再多睡一会。”苏正卓说时已经起来,才这一会的功夫,刚醒后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无异,显然他也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说完后便下床朝外面走去。程宜宁隐约察觉到他光着膀子往外面走去,不过一直垂眸不好意思去看,直到觉得他都快走到门口处了,她这才抬头正眼看了下他的后背,视线里无端带到好多道猩红的抓痕,深深浅浅位置不一,效果夸张的像是受了鞭刑似的。程宜宁脑海里立马条件反射的跃入了昨晚少儿不宜的画面,太阳穴无端跟着狂跳。

不用怀疑,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苏正卓刚走出去后便走到浴室里冲澡起来。

冷水浇洒在他的身上,背上立马传来一阵激疼。他狐疑的走到盥洗台上的半身镜前,身子微侧过来看了一眼,果然见着背上有很多道突兀的抓痕。

他站在半身镜前,一瞬间忽然清醒了过来,手足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