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刚监国,儿皇帝
不出朱慈煊对自身武力值的预料,弹丸差了半丈,从朱由榔左侧划过,打在行宫草屋的木墙上。
持续懵逼的朱由榔回首看着墙上弹孔,赫然大骇:“煊儿,你要做什么!”
近侍李国用慌忙间挡在皇帝身前。
本已面露笑意的沐天波邓凯等人亦都怔住。
太子殿下在干什么?!
不是说好诛杀奸佞,集结忠良,放弃天子,斩关而出吗!
为何要对陛下痛下杀手?
跪伏在地的文武大臣见状亦是纷纷起身,向前护驾。
全副武装的洪沙兵及时列阵挡住状若疯癫的大明群臣。
反倒是最外面的大明禁卫军们隔着数十步,不清楚内里的动静。
朱慈煊没有再刺激群臣,收铳扶刀,冷静望着惊疑不定的永历帝。
长得是真的帅,面容清癯,下颔瘦削,双目有神。
如王启隆所言,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大西军,一直传言真龙天子的帝王相就该是永历帝这样的。
昔年在贵州安龙,如今的巩昌王白文选听从孙可望的密诏,要挟持永历帝朱由榔到贵阳禅让。
然而见到永历本人后,两股生颤,脊背发汗,当场反戈背刺孙可望。
但就像剖腹产生了孩子的花狩舞演不了妈妈,相貌真龙的永历也不适合当皇帝。
朱慈煊望着和他七分相似的面孔,以刀柱地:“我要节制天下兵马。”
眼见太子没有异动,朱由榔和其他人一样松了口气,待听到太子话语,忽又茫然一时。
节制天下兵马?还有军队听我的吗?
旋即醒悟过来:“你要弑父夺位?”
朱慈煊沉默片刻:“孤的父皇早该死了,和马吉翔在安龙和昆明就该死了一样。”
朱慈煊双眼如炬,直视着一时骇惧又震怒的朱由榔。
如此狂悖犯上的言语激得一向好脾气的朱由榔也忍不住想要发怒,令人将太子拿下。
眼中余光瞥见洪沙兵手上明晃晃的长刀,朱由榔嘴唇翕动着,终究没有发令。
沐天波、任国玺等各方群臣一时恍惚,他们都知数月前太子瘴气侵体,几度濒死,清瘴康复后又失了魂,父母不识,常识不知,言行狂妄悖逆,若不是后面慢慢恢复,已经亡国的大明差点改立太子。
左右大臣觉得是太子又犯病,但不举兵便无大碍,随即静静观望。
朱慈煊可不管群臣心中所想,继续放言,让声音尽量传遍整个行宫左右。
“孤的叔父烈皇帝崇祯面对李逆的叛军在京师自缢,叔父简皇帝弘光南都失守被压至京师戮首,襄皇帝隆武在闽省抗清死节,唐王绍武在广州城自缢殉国。”
朱由榔听到太子数说的残明历任先帝,就连和他一同登基争夺帝位的朱聿鐭也谈及,有所猜度,脸色愈发难看。
朱慈煊并不顾忌永历的颜面,那是已经被洪沙国和马吉翔羞辱干净的东西。
“父皇你自粤东肇庆登基,先后逃湖广桂省粤省,后在桂省梧州,粤国公瞿式耜以身殉国,而父皇听闻东虏的风吹草动,就起驾逃难,致使梧州空城三月,后在昆明,吴三桂未至,又使昆明空城半月。”
还在昆明给粮草不够的吴三桂留下足够的粮草,只因永历帝优柔寡断,害怕东虏无粮劫掠残害百姓。
竟优柔寡断至此。
永历帝朱由榔,先后把桂黔滇三省之兵拱手让给东虏,人称善良版的南明运输大队长。
“父皇你早该死了,在入洪沙前的铜壁关,铁壁关就该与东虏决一死战,身亡大明土地上,而不至于屈居人下,委身外邦。在昆明就该死在大明最后一省,在黔死在与夔东十三家的进攻前线,死在桂西梧州,不负两广将士,死在粤东肇庆,与绍武唐王一同殉国。”
天下事,最难不过一死,最易也不过一死。
“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断没有逃亡十六次的走天子!”
“父皇,退位吧!”
行在群臣眷属闻听此言,尽都瞠目结舌。
在场最少也随永历帝移跸三次从昆明转腾越转洪沙国的,也有不少天子亲眷,马太后、王皇后等从粤东肇庆就跟随朱由榔的。
闻言者纷纷感慨万分,一时静默,念起一路往来的艰辛,女眷们亦然美目含泪,低声啜泣。
隔着几丈的寝宫草屋中,满头白发的马太后握住欲要上前的太子生母王皇后,微微摇头。
朱由榔面色铁青,也不再呼朱慈煊小名。
“太子,你放肆,妄议君父岂是做儿做臣所为。”
“阴结死士,私盟外邦,你可知是叛国叛君的死罪!”
朱慈煊睥睨而视,低沉说道。
“国家沦丧,哪还有国,天子弃国,哪还有君。”
“我意已决,今日只有一个大明话事人。”
说罢抬手示意身侧的阿达蕴。
阿达蕴作为通联洪沙国明廷的大臣,自然是会汉语,明白该他做事。
他和莽白要朱慈煊帮他们弑杀东吁王,现在就该他帮明国太子夺权了。
重新充填好的燧发枪举起对准永历,再度惊起一片骇然。
朱由榔铁青着脸,望着直视他的太子,尽量不去看令人心惊胆战的火铳。
慑于火铳之威,想要反驳怒斥的言语也是吞没腹中。
天子不言,太子沉默,等候二人旨令的群臣在洪沙兵的刀铳下,不敢妄动,行宫上下陷入一时诡异的寂静之中。
太阳垂在大金沙江上,由江面吹拂而来的江风带不来半分凉意。
尼亚(傍晚)时寺庙的钟声低沉响动,打破了大明行在短暂的沉寂。
朱由榔扫视一圈,默然的文武大臣,急不可耐的洪沙大臣,自始至终一脸平静的太子。
伴随一声长叹,浑身一软,似被太子逼迫无奈,又好似卸下重担。
朱由榔咬着牙从近侍李国用手中夺过金玺,用力甩向柱刀而立的太子。
“你要胡闹,那就尽去胡闹吧!”
说完也不管后续,在李国用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步入草屋。
朱慈煊伸手捡起来扔过来的金玺,还来不及细看。
就有一白衣少年冲出跪地,拜贺高呼:
“今国家板荡,天下多难,恭惟太子殿下,睿哲天成,英明神授,承列祖之丕绪,当此艰危之秋,绍大统于南荒。”
“值马李四贼擅权专政,隔绝内外,东虏势大,倾覆华夏,殿下应运而生,惩奸除恶,拨乱反正。”
“虽国步多艰,臣亦欣遇明主,愿竭股肱之力,效犬马之劳,辅佐殿下监国,再造乾坤,恢复中原,光昭日月。”
白衣少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朱慈煊方才低头看清其面貌。
在入洪沙前就已经遇难殉国的礼部侍郎潘琪幼弟潘璜,一直追随行在。
年少聪慧,仅靠自己一年就学会洪沙语。
彼时马吉翔掌控行在,看中其的潜力才华,授予国子监学录。
因为会洪沙语,就假装从行在外面的洪沙人处探寻消息,上呈永历帝。
当然,和马吉翔一伙,自然不可能真探消息。
全是Fake News。
今天报李定国杀了十万洪沙军,明天说白文选已经打到二十里地外了,马上就能来接驾。
长得清秀,说话好听,很会哄永历帝开心。
眼下见大权旁移,立马审时度势的来表忠心。
潘璜动作快,其他大臣也不慢。
夺位的太子殿下今天杀气腾腾,说是不追究他们依附马吉翔的罪过,谁知会不会秋后算账。
在竹城行在开设赌场,以供群臣玩乐的绥宁侯蒲缨和太监杨国明第二时间跪下恭贺万岁。
朱慈煊的舅舅,华亭侯王维恭亦然动作迅速。
太子外甥差点弑父了,王维恭可不觉得自己姐姐王皇后的面子能保住他。
毕竟自从狩洪沙以来,他和马吉翔李国泰勾肩搭背,三人近乎形影不离。
要说马李一党,他靠国舅的身份笼络后宫,让太后皇后给永历帝施加压力,权势还在马吉翔弟弟女婿之上。
论罪,剩余的群臣中他排第一个。
朱慈煊俯视地上高呼监国千岁的大半群臣,心中有些嘲讽。
瞥见御史任国玺、沐天波等寥寥几人踯躅犹豫,其中数人眼中仍有不少愤恨,怒视着他这个不忠不孝的新伪监国。
朱慈煊冷笑几声,发布成为监国的第一道令书。
“东宫典玺太监李崇贵等臣护驾有功,李崇贵升司礼监掌玺太监,黔国公沐天波擢兵部尚书,护卫总兵邓凯任锦衣卫指挥使,总兵王启隆任禁卫军总兵,总兵王升魏豹任中府都督副都督。”
三国演义里司马懿兵变第一步就是掌握发令的尚书台和军队。
他自然也要将司礼监、锦衣卫、禁卫军第一时间握于手中。
朱慈煊看了下系统界面上潘璜的人物属性。
【姓名:潘璜(二流文臣)
年龄:16
官职:国子监学录
统率:23,武力:29,智力:70,政治:61】
“学录潘璜才德兼备,其兄礼部侍郎潘琪死节报国,授礼部员外郎,御史任国玺进呈马李二贼之患,擢礼部尚书。”
刚跳船的潘璜想不到自己不但无罪,还立马升了官,由从九品的学录升到从五品的员外郎,顿时欣喜若狂。
“谢殿下,臣定谨奉殿下左右,竭忠尽智,死而后已。”
永历帝的近臣任国玺一时茫然,瞧见身旁旧友脚下远离,面上的不屑,心中大喊冤枉。
他只是和太子讲经时用宋末奸臣举例暗讽马吉翔等人而已。
调拨离间,这是太子的间计。
邓凯王启隆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谢还是该拒。
他们答应太子的协定,是清君侧,可不是篡位。
看似他们伙着太子逼宫,实是太子一人独行啊!
瞬间他们就从忠臣变成逆臣,比奸臣还高一个档次。
外面的晋王李定国知晓了怎么办?
朱慈煊转首看向有些恍惚的沐天波等人:“老国公,行在混乱,当务之急是先安抚群臣眷属,此后再细谈。”
他将沐天波几人担马吉翔等人的官职,就是要约束镇压马党旧部。
沐天波脸色几变,最终长叹一声,向朱慈煊拱了拱手,带着家仆和十个洪沙兵朝外走去。
躲在草屋内偷瞄的朱由榔,见群臣渐渐散去,太子篡位似要成为事实,气愤的破口大骂。
他的生母马太后乃是川人,一时丢弃天子礼仪。
“小子僭越,如今困守洪沙城,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个做儿子能有何作为!”
……
“当儿子?我都继位监国了,谁特么要给人当儿子啊!”
【儿皇帝(后晋高祖石敬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