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缩脚肠痈
下完命令，朱常洛回到卧室，拉着傅有容的手走了出来，环顾四周后，径直朝茶室走去。
朱常洛在蒲团上坐下，开口问道：“婧姐儿腹痛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可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你给朕细细道来。”
傅有容坐在朱常洛对面，眼中泪水直打转，哽咽着开口道：
“婧姐儿想吃冰酪，臣妾就让侍女准备了一些冰块，打算做一些冰酪。”
“谁知婧姐儿贪嘴，臣妾一不留神，让她一个人吃了三人份的冰酪。”
“刚吃完婧姐儿就说肚子痛，说话时还能站着，几个呼吸后就痛的站不起身。”
“臣妾连忙带她去找林医官，一诊断发现，是得了肠痈。”
“都怪臣妾，好端端的做什么冰酪。”
说到此处，傅有容泪水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朱常洛伸手在她脸蛋上擦去了几滴泪，宽慰道：
“此事不怪你，小孩子贪吃贪凉乃是天性。”
“这病其实不难治，只是咱大明朝眼下并不具备根治条件，估计只能保守治疗。”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以后注意饮食，注意保暖，应当不会频繁发作，你不要太担心。”
傅有容点了点头，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眼泪。
朱常洛看的有些揪心，没来由感觉急躁，他朝门外问道：“王安，太医怎么还没来？派人去催催。”
王安疾步过来，躬身道：“是，臣这就派人去催。”
说罢，又疾步走向室外，低声吩咐着随行而来的内侍。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身青衣的太医院判韩成安，带着两名太医匆匆抵达。
王安正要引三人拜见，朱常洛摆了摆手：“赶紧去给公主看病，不用过来了。”
三人只觉事态紧急，应声称是，原地作揖后便去了内室。
朱常洛来到傅有容身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握住了她的手，温声安慰道：“太医来了，婧姐儿一定会好起来的，放心。”
一众太医诊治了半晌，终于前来汇报。
“回禀陛下，公主得的乃是缩脚肠痈之症，幸而有林医官及时开方煎药，服下了大黄牡丹汤，才没有让公主太过受罪。”
“臣等已经为公主施针，只要过了今夜，公主腹内疼痛便会逐渐消解。”
“日后只要坚持服药、施针，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只是公主以后要注意饮食，不能贪凉，少食辛辣，否则会有复发之虞。”
朱常洛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缩脚肠痈能否根治？”
韩成安拱手道：“此病症结在腹内，无法根治，只能以汤药针灸调理。”
“你知道症结？”朱常洛敏锐的反问道。
“臣曾受邀指点仵作解剖缝合之术，对人体内部构成小有心得，且古籍之中也有关于五脏六腑之记载，只是臣虽知公主症结所在，却无法根治，只能设法调理，请陛下恕罪。”
朱常洛沉思片刻，问道：“若给你充足的机会练手，你可有把握将症结切除，根治此病？”
韩成安闻言一怔，有些不太确定的向朱常洛征询：“陛下是说……剖腹切除？”
朱常洛点了点头，韩成安得到肯定答复后，沉默了片刻，大脑疯狂运转，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最后回道：
“若，若是有充足的机会练手，再配以足够的汤药，臣有些许把握。”
“但公主殿下千金贵体，臣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还请陛下三思。”
手术哪有万无一失的，朱常洛心里明镜。
急性阑尾炎的诱因有很多，其中一项便是由基因决定，朱常洛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得上此病，或是其他皇子公主得病。
届时怎么办？防患于未然才是正理。
外科手术这条线，越早点亮越好，相比中医的博大精深，西医在某些方面的成果更加立竿见影。
两条腿走路，有备无患。
朱常洛心中有了定论，便不再多言，主动结束了交谈。
“有劳韩院判今夜辛苦一下，在此陪护，等明日公主脱离危险后再离开。”
“臣遵旨。”
韩成安躬身应下，而后返回内室，继续照看起公主。
朱常洛安抚好傅有容，又转进内室看了看小公主，见公主的状态逐渐稳定，身旁一群人看顾，自己再呆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跟傅有容说道：
“朕还有些事儿要去处理，你在此看顾着，朕忙完了再过来。”
“国事为重，夫君快去忙吧，此处有臣妾看着。”傅有容没有挽留，点头应着。
朱常洛不再多说，离开了潇湘阁。
返回章台殿的路上，朱常洛朝王安道：“去叫缇帅骆思恭来御书房见朕。”
“是。”
王安应下，而后立刻叫来内侍，前去叫人。
……
御书房。
朱常洛坐在龙椅上，提笔起草着一道中旨，骆思恭微微躬身站在堂下，等待皇帝吩咐。
不久后，朱常洛书写完毕，拿过“皇帝之宝”的御玺盖在了上面，随即开口道：
“朕有意成立一新机构，名为‘解剖院’，设在北镇抚司下。”
“缇帅，你掌锦衣卫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骆思恭闻言有些迷茫，拱手道：“锦衣卫乃陛下亲军，陛下要调整衙门构成，臣自然全力支持。”
朱常洛一听就知道，他没有听出自己的画外音，于是朱常洛说的更直白了一些：
“这解剖院成立后，要招收大量医者和仵作，专掌动物解剖切除缝合试验，钻研解剖缝合切除之术。”
“成立初期可用老鼠、兔子、猪牛羊、猴子等动物练习解剖技法，归纳总结，形成学科。”
“等到后期，一定会不可避免的在人身上动刀，解剖尸体虽然也能获取经验，但尸体毕竟不是活体，无法及时反馈，届时就要遴选一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塞进诏狱里。”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名声如何，想必你也清楚，朕有意将此机构设在北镇抚司下，便是想借此名头，掩盖真实意图。”
“然此事毕竟不容于世俗规则，一旦开设，必然招致无数弹劾，你，敢不敢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