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战初始
高怀德单臂左手擎弓,背负箭袋子,塞得满满当当,马上挂的也是好几袋装满的羽箭,顺手取了一支在手上。
他双脚勾在马镫之上,也是微微内敛的双腿膝盖,恰好严丝合缝的夹紧战马壮硕坚实的身体。
他只靠双腿的力量来操纵驭马,也显得极为稳便。
在这样十五万人散开会战的旷野战场之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密密麻麻的拥挤。
而是散的很开,纵横驰骋的空间极大,这便是逐鹿中原才会有的环境。
一旦离开晋军营垒的步军方阵,面对的便是四野之中漫无边际的契丹步骑洒在眼前!
高怀德在马上盯着眼前移动奔驰的敌虏目标慢慢的驰下土丘。
箭尾的一道沟壑,扣在弓弦上的那一刻,高怀德一切的愤恨气恼,都转成了身为一个猎手的平静!
破空之中的一声急响,遥远的土垣上,一名敌虏被长箭穿进了脖子应手而倒。
高怀德双腿一夹马肚,胯下这同样几乎没有疲意的战马就冲了出去!
跟在少年将军身后的数百骑兵,如同劲急的湍流冲进宽广的河道。
羽箭往还极为激烈!这次高行周采取的战略是让骑兵们统统散开。
同时又保存着高度的机动性,敌虏骑兵一旦突破安全距离。
晋军铁骑们就立刻催马跑开,契丹兵为了维持住包围的阵势不变,就只能放弃追这几百人。
但这种穿插迂回,想要冲破敌虏层层叠叠的包围,却也不能。
敌虏的包围圈,有疏便有紧,最终的情势还是让这数百骑兵聚拢在了一起。
面对专门围堵这数百骑兵的敌虏,高怀德一众人只能一鼓作气的猛然冲杀过去。
他又从马身上的袋子中拿出被拆成三截的一柄铁枪,按插销齿轮对齐拼好。
手持铁枪,在马上迅疾朝着敌人丛中猛冲过去!
这枪打磨的极为锋锐,专门锥刺人身披铁甲薄弱的要害之处。
咽喉,头脸,腋下,侧腰,无一不是迅疾浅捅一下之后便当即拔出继续向前迅疾奔去。
但是被狠戳的这一下,不是身死也必丧失战斗力,如果跌下马来,便被乱马给踩死了!
高怀德全速驱马奔驰,在马上快速的要刺杀敌虏。
又要维持重心不能跌落,是以调动全身核心的力量就变得极为重要。
这当然也是极累的,所以速度丝毫不能降下来。
这战马久在战阵之中奔驰,也不用怎么驾驭它,自己便会朝着主人要到的目的地全力奔驰。
要辨认这种目的地其实不难,也就是往敌人稀少之地跑就对了!
在万众之中,从包围圈的核心,要杀到包围圈的外围,一路之上要这把长枪刺进多少人的肉身之中?!
高速之中拔出长枪溅起的鲜血又要喷射多少在手握铁枪之人的身上马上!
高怀德已然记不清这两日来已经多少次浑身浴血了。
高怀德身后背着的和马上挂着的皮革箭袋每袋能装四十支箭,肩头斜挎一袋,马上左右各挂两袋。
二百支羽箭在刚刚旷野远战的时候,虽然箭无虚发,也已经消耗掉了一半。
一路奔马,铁枪穿刺的人数则是更多!
高怀德杀出重围之际,来到戚城之下时,鲜血盈怀,全身的甲胄,再一次被血洗。
要不说高怀德这种走穿插突进,浴血搏杀风格的大将,那铁甲换的才勤呢!
被海量血液反复的血洗,再被大量的汗液从内侵蚀,必然是铁甲锈的快。
内衬的粗布汉服,往往一场几天几夜的硬仗打下来,就会直接腐朽糟了。
身后跟随他的重甲铁骑,没入阵中的为数不少。
此处离敌虏集中包围高行周大军的核心之地已经不近了。
耶律麻答已然明知身后戚城只余下了不多的晋军,所以并不着急。
想着一鼓作气,吃掉高行周这五万算得上是南朝精锐的兵马!
逼的南朝皇帝石郎,届时不得不亲自上阵来跟自己碰一碰!
先打的他大军崩溃,然后在乱军之中将其生擒活捉!
是以耶律麻答根本不管戚城周围,一座夯土垒砖的小城四野在黄昏照耀之下,出奇的寂静。
高怀德据马立在北门之下,仰头要找城门上的守军,却看了半天,都似空无一人!
少年将军头戴的铁盔上,黑豆般的大颗鲜血,顺着铁盔滑到脖子上流进了内衬的粗衣之中。
高怀德只觉微凉微痒,丝毫不以为意。
“城上众人听着!快开城门,本人归德军高怀德,要到澶州面圣!
城中粮草辎重一应之物可还够吗!我进城查看之后,教陛下再派辎重供应!”
一声语闭,四下里重归寂静,城楼上毫无反应!
身后同样是一名浑身上下溅满鲜血的晋军骑兵,不耐道:
“少帅!咱们不必非得进城,就看城外这架势,里边的人肯定吓得瘫了!
任谁如何叫嚷,属下看,都不会开这个门的,除非是高大帅带着军队回来!”
身后众人也纷纷附和,他们一路杀的激情澎湃,此刻虽立在城门之前,却还是心潮起伏,难以平定,都粗声粗气的喝道。
高怀德也是一样,正是难以平静之时,肯定也压不下情绪跟这守城之辈,喋喋不休的拉扯。
他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对众人道:“既然兄弟们都说不在这耗着啦,那咱们不管他!走!过河!”
就在众人要走之际,在高怀德身后,戚城城门缓缓洞开。
天子战时的卤簿仪仗在门洞之中铺设齐备。
石崇贵一身漆黑重甲,两条朱红流苏系在黑甲之上自然垂摆。
高怀德转头一看,凛然一惊,随即便是不由自主的一阵怒气勃发道:
“陛下!没想到陛下身在此处啊!臣特来领死!”
石崇贵当即纵马越出城门道:“两日不见,你这脾气是真犟啊,反而涨了不少,几次三番的在朕面前大呼小叫?”
脸上却带着笑意。
高怀德不及细想,接口抢白道:“陛下要取我父子性命,大可明白直说!
我爹并无反意,奈何解释再三,陛下依然疑心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