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宅
七月，静海市。
烈日悬空，蝉鸣簌簌，暖风送来的燥热令人汗流浃背，炽热刺眼的光灼烧着大地，街道上的路人无不行走在树荫下。但在福科小区三栋前，却站满了老头老太太。
吃瓜群众聚在一起，将三栋的102室团团包围成一个半圆，好奇的目光透过蓝白色的警用隔离带，向里面垫脚探头张望。
张望的同时还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漫天飞溅。
“听说了嘛，一楼的张老头死了。”
“102室居然又出事了！”
“我去年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听张大妈说那房子是个凶宅，里面出过好几条人命。”
“听说在里面住过的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上个月我还看见李老头早上光着身子就跑出来了......”
相比较于外面的叽叽喳喳，一零二室内则安静不少。
穿着鞋套的刑警在勘察踏板组成的通道上，刻意放缓脚步。咔嚓...咔嚓...刑事照相员姿势半蹲，拍摄现场状况。穿戴整齐的两名法医则蹲在散发着腐败臭味的尸体旁边，一位采集血液等生物物证，另一位对记录进行口头录制。
“死者李建设，性别男，71岁，身高170cm，体重120，发育正常，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尸斑呈现暗紫色，尸体形成腐败静脉网，肺组织出血......”
经验丰富的张警官腰杆笔直地站在不远处，自动忽略掉耳边乱飞的苍蝇飞虫，翻看着手上的档案。
照片上的李建设笑容和蔼，灰色的中山装干净整洁，因为常年锻炼健身的缘故，照片上的他看起来精神抖擞体格硬朗。
他来之前跟小区里的人打听过，李老头是附近有名的好人，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但可惜老人家膝下无子，相伴多年的老伴儿也在三年前突发脑溢血去世，自此就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
而现在，名为李建设的老人没有任何尊严地躺在地上，面孔呆滞肤色死白，后脑勺仰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向下砸出一个凹陷的小坑，暗红色的血迹以此为中心向外晕开，仿佛劣质的红颜料。
那双没有瞑目的双眼，则直勾勾地往上看，正好对上张警官的视线。
转过头，还能看到涂抹在墙上的粪便，远距离看还以为是小孩子的涂鸦恶作剧。
“队长，这里有点潮啊。”
旁边的小王默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迅速挪开视线，然后戴上口罩。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房屋内空气潮湿，忽略掉那股难闻刺鼻腐烂气息和屋外群众的嘈杂吵闹，隐约还可以听到房屋漏水的滴答声。
张警官也眉头微皱，捏了捏脸上的口罩表示赞同，相比较于尸体腐烂的气息，这种潮湿感更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队长，算上这名死者，房子应该总共发生三次人命了。”小王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张警官的脸色，才继续往下说，“我听说前面几位租客也反映这里怪事频发，前住户的女儿患了白血病，大前任住户因为肺病去世，话说......”
“话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凶宅嘛。”
张警官闻言眼皮一抬，语气严肃地说道：
“李建设，今年七十一岁，在自身独居且无子女看护的情况下，从一米高的桌子上摔下来，后脑勺着地，死于摔伤。”
张警官一口气说完，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
“死者是死于意外，这就是事实。”
“至于你所说的凶宅，那不过是些无聊传闻罢了。”
张警官声音不大，但却格外坚定。作为一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比起子虚乌有的牛鬼蛇神，他更相信蛛丝马迹间的证据。
“让一让。”
“啊大妈，你不要乱摸啊。”
“不好劲儿上来了，我要憋不住拉裤子里了。”
此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贱气十足的声音，张警官循声转头看去，只见原本拥挤的人群齐刷刷地闪开五六米，大爷大妈们正不约而同地用看奇葩的眼神，瞅着空地中央的年轻人。
然而年轻人没有丝毫羞耻，反倒是装模作样地眨着眼睛，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big胆！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是谁？”
“哦，原来是我啊，那没事儿了。”
说罢，便直接弯腰穿过隔离带，走入102室。
如果搁平日里，张警官可能就当大街上遇到个二货，看个乐呵。
但现在，他却不能当做视而不见，因为远远地瞅见对方那不合身的警服、和歪歪扭扭的帽子。
当走近了，他这才真正看清具体样貌，年轻人身形修长，相貌称得上清秀俊朗，最具特点的还是顾盼之间那双明亮眼眸。
不过虽然他长得不错，但张警官却看到对方的嘴里，居然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没吃完的冰棍，而且那张俊秀的脸始终挂着懒散且恶劣的表情。
甚至年轻人连鞋套都没有穿，直接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现场，平日里为人严肃且古板的张警官，这会儿拳头也不由攥紧梆硬。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王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队长，上午同事们说，局里新调来一个人，姓刘。”
“你是新来的小刘吧......”张警官刚开口说话，却见对方径直走向地上尸体。
顾临渊嘴里叼着冰棍，在法医们异样的目光中，半蹲下身子，观察起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的死者。
因为是夏天和发现较晚的缘故，所以尸体已经出现了腐烂情况。
“呲溜~”但顾临渊却一如既往地舔着手里的冰棍，另一只手指着死者轻声说道，“死者患有患有阿尔茨海默症，且神经系统异常。”
“准确来说，死者是在认知能力明显衰退的情况下，后仰从桌子上摔下，颅骨有明显凹陷并碎裂，脑组织受创严重，并伴有脑出血，大约一小时后失去生命体征。”
嗯？
张警官猛然停下脚步，原本要伸过去揪住对方衣领的手，也顿在半空中。
旁边的法医缓缓点头，将目光放在了这个举止奇怪的年轻人身上。
顾临渊继续说道：“而且死者肺组织受损，有严重的支气管哮喘。”
“你怎么知道？”张警官下意识问道。
“血迹。”顾临渊随口解释，“纸篓里不仅有大量带血丝的卫生纸，就连周围的墙壁家具上也有咳血的痕迹。”
张警官转头望去，确实看到木质柜子上有暗淡的血迹，而众人的目光也再次聚集到了顾临渊身上。
顾临渊这时突然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众人，踱步说道：
“这栋屋子是老房子，缺乏维护漏水严重，而且是一楼所以采光不好。”
“李老头无儿无女，也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只能选择租金便宜的房子来住，就比如这种出过人命的凶宅。”
“奇怪的是李老头刚搬来的时候身体很健康，但才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患上了老年痴呆，认知能力明显下降，找不到方向，分不清时间，就连穿衣服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并且，李老头也跟前几任住户一样，也都有咳血的症状。”
“或许，他们身上的怪事并非意外，源头另有他物......”
顾临渊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屋子的另一边，蹲下身子用戴有手套的右手，抓住翘起地板的一角。
随着刘旧木地板被人强行掀开，吱吱呀呀尖锐声响如同指甲划过黑板，与此同时一股腐朽发霉的气味也扑面而来。
“比如说....霉菌。”
顾临渊淡淡地说道。
众人连忙凑过来，只见木板下，遍布着许多黑色的斑点，密密麻麻的霉菌附着在棕色纹路上，犹如机枪扫射过后留下的弹坑，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是穗霉菌，这种霉菌产生毒素，孢子进入人体后，确实会损害神经系统和肺组织。”
旁边的法医突然开口说道，而他的话也佐证了顾临渊的推论。
原本探头弯腰的小王不由直起身，面露惊讶地说道：“小刘，真可以啊，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能推理出来，队长，咱们这是捡到宝了。”
张警官也拍着顾临渊的肩膀，原本教训呵斥的话此时也都咽回了肚子里，“小刘啊，你以前学过医？”
顾临渊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咚！
102室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众人扭头，看见一个上身白色衬衫，下面是黑色警裤的高个年轻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就是你！”
只见年轻警员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揪住顾临渊那不合身的警服。
“就是你偷了我的衣服！”
新来的小刘将自己的警员证拿出来，给众人看了一遍。
在场的目光不由再次聚集在顾临渊身上，“那你是谁？”
顾临渊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并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世界和平的守护者，贯彻爱与正义，可爱又迷人的男猪脚。”
什么狗屁？不要以为魔改火箭队的台词我们就不知道......众人心中一阵无语。
因为此时正被人拽着，顾临渊裤子的口袋里掉出一张卡片。
小王捡起来，一字一句地念道：
“除灵事务所，给予您最亲切的温暖与呵护。”
“承接凶宅试睡、调查小三、猫狗找回、命案积案侦破、女朋友忠诚度测试......”
“联系人——顾临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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