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都是苦累和血汗！
“徐臻，我真没有杀他，至于这条金丝为何在他手中，也许是有人栽赃陷害。”
司马豫不悦的解释着，但他的锦囊本就是缺了一缕，徐臻手里又拿着证物，空口白话很难说得通。
徐臻拱手道：“所以我才会来请铁监到县衙来。”
说话时徐臻已站了起来，走到司马豫身旁的桌子上靠住，笑道：“司马铁监一路走来，家中不知谋划多少年，千山万水才升迁到了京都城，难道是为了今日背上一桩杀人官司吗？”
司马豫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之中。
他这样的出身，本该还有更广阔的前途，再守几年东临矿场，积攒些许金银上下疏通，攒政绩名望，这位置就可以往上再挪一挪。
更何况，自己还如此的年轻。
徐臻的话，敏锐的击中了司马豫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见他不说话，徐臻接着道：“安乐县衙，县尉乃是狄君，任何案情都力求水落石出。但是现在是在下办案，如果铁监愿意就此罢休的话，在下立刻将阁下收监狱中。”
他伸出手在司马豫的肩头上拍了下去，沉声道：“铁监，我现在就担心你不光要沾上这一桩人命官司，甚至还要令整个司马氏蒙羞，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马豫眼皮一挑，坐立不安，好像被踩到了尾巴。
徐臻道：“有人早就将检举书信写到狄君这里了，东临矿场上下官吏中饱私囊，暗中私吞矿产金银。”
“笑话！”司马豫深吸一口气直接笑了，“你可知我近几年官察的风评如何？”
“我自上任起，东临矿山的账目再无差错，每月足数上缴矿石，连京都府尹典中道都多次夸赞！本监来到东临，乃是鼓清风、曲清流！”
“何来中饱私囊一说？徐臻，你若是拿不出什么证据，仅凭臆测，就不要耽误本监时间。”
“不要以为你有狄君、华鼎保，便有恃无恐，这京都之中能办了狄甫、华鼎的大有人在！”
“我懂我懂，”徐臻谦和的笑了笑。
京都的大人物都在等着狄君犯错，一旦如此，立刻就会群起而攻之。
“哼，”司马豫微虚着眼，颇为阴沉的又看向徐臻：“我东临矿场的账目，连钦差都查不出半点错漏，岂会是假账？你安乐县衙若是想查，我敞开让你翻阅查证！”
“如此自信，账目想来的确无错，”徐臻点了点头，又笑道：“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你们吃的是人头恤。”
噌！
司马豫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神情惊讶，双眸震颤，而且双腿不安的抖动着。
“哪，哪来的消息，徐掌司若是拿不出证据，在下一句话都不会说，也绝不会承认此栽赃的。”
人头恤干系巨大，相比于中饱私囊更加容易激起民愤。
所谓人头恤，是矿场因工死伤的壮工的抚恤，上至百两、下有十两，根据当年粮食收成有浮动。
若是武者，则能有二百至五百两银子的抚恤。
一年下来，东临矿场至少会耗损上千壮工，加上他们每月的工钱，这里的油水有几十万两。
流民多的时候更是简单，将流民充数，领取恤银，而流民死了根本无人关注，那这些钱自然就装入官吏的口袋了。
“证据能有多难？请大理寺将东临矿场翻遍不难找到账目，再者询问壮工未必无人作证，再者说，现今陛下还在雷霆震怒中，要不你跟着狄君去和圣驾说证据？”
“你们在郭坤案时未被查出，是因为临时发放了工钱，过后又收了回去，是也不是？”
徐臻当时在听到沙晖先兴高采烈买了吃食回居舍、赠予四邻，后来又愁眉苦脸如丧考妣，就怀疑是发了工钱又退还。
连这都知道了！？看来真的是时候了……司马豫肩头一震，惊疑不定的深思着。
“铁监，你还不懂吗？”
徐臻的手又搭在了他的肩头上：“因为人头恤之事一旦事发，你身败名裂，必遭斩首，乃至司马家必受牵连。”
“于是有人设计了沙晖案，杀他之后，将你的锦丝放在他手中，我们安乐县衙必然会去查案。”
“沙晖原本带去一百余壮工，现在只剩十三人，百人几乎都死于矿场，抚恤金当然被你们东临官吏私吞。”
“顺着这件事，狄君一定可以将你查出来，清洗东临一干官吏。”
“你说，这时候制造一场东临大案，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司马豫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额头布满了汗珠，心中仿佛在天人交战，末了，他终于冷静下来，面朝天穹靠在了椅子上。
片刻后，他眼神坚定的缓缓起身，笑道：“我早知会有这一日，既已被狄君知晓，恐怕那些账目、名册也瞒不了多久。”
“账册书信以及脏银，就在矿场丙区大堂桌的暗格下，你们也不必费心思了。”
到这种时候，他反倒是有些平静了。
配合上他说的那句“早知会有这一日”，就显得好像办案的方向反倒是走对了似的。
实际上徐臻所言基本都是在诈他。
当然，是揣着答案来诈他。
敢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这世道不干净。
把这些个油水差的官吏，甭管是当世名流还是世家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先枪毙再调查，都能保证没有冤假错案！
“多谢。”
徐臻登时笑了，司马豫说出这句话，就等同于自己承认了罪行，在安乐县衙的堂上，就已经足够定罪了。
门外的衙吏进堂来，准备将司马豫捆缚收监，但他却站得笔直腰板也不曾有半点弯曲，眼神凌厉的看着徐徐臻，道：“徐掌司，你认为秉公执法就是对的吗？”
“天下大势，诡谲难辩，若立法便已徇私，执法如何不是助虐！”
“叉出去。”
徐臻冷淡的挥了挥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愿意和罪犯谈至高理想。
主要是，秉公执法给我带来的快乐你们谁都想象不到。
整个过程其实都是在诱供，徐臻暂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根据这么多年混迹于狄甫、华鼎身边假装元芳的经验，基本上能够猜到东临矿场的勾当。
郭坤案时，东临矿场这种油水很足的地方居然交出了一箱近乎于完美的账册，而且和进国库的大账可以完全对上，光凭这个，就非常可疑了。
自上而下的贪腐之风，连狄君都镇不住，这司马豫难道就能镇住吗？
事实证明不能，他不往上动心思，却是在向下吸血。
一个壮工，卖命当牛马，用血汗挖掘出来的金银铁矿尽皆上缴，连工钱都得不到，最终累死矿场，还能给老爷们换一笔人头恤。
他们在矿场里面卖着命，还以为矿场外的家小吃得很好呢！
这世道要吃人！哦，官吏们可能不把壮工看成人，当牛马。
要不说大景只有一千万人口呢，还有几千万都是牲口。
【你破获命案，令真相大白，潜力+5】
【你有所作为，心存正气，依据真相抓捕贪腐要员，破获大案，潜力+10】
【潜力：52】
很好，这都是我应得的。
全都是血汗和苦累。
徐臻刚打算就地庆祝，不料从后堂走出来一个肥胖的身影。
县令程昆穿着青色广袖长袍，右手提拉着酒壶，步伐短而迅捷，面庞通红的路过，对徐臻竖了个大拇指：“案办得不错，颇有老练之风。”
“本县看好你，陈到。”
“县令，特么我徐臻！”
这老头不是喝酒应酬去了吗？怎么还躲在后堂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