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要开始忘本了
陈清如回到了自家的小四合院。
陈建国开着一盏蜡黄的灯，他便拿着几个文件端详看着，这一天，也没见过他说过几句话。
因为这个父亲性子是有些软的，以前的陈清如就瞧不起他。
杂志社多是一些年轻人，就算有些四五十的人，大多已经当领导，但陈建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小职员。
以前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写过一些东西，因为写得烂，被人嘲笑了几句，自此搁笔了。
当年陈清如下乡和接班的时候，他不少四处求人，放下姿态，鞠躬，不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陈清如从小开始，就没见过他爸高声说过什么话，基本没对别人发过什么火，什么事情都是憋着，对于儿子也没大声说过话，连自己苛责他，都是默默受着。
作为一个男人宛如一个受气包一样，一点主见没有。这也是上辈子陈清如唾弃他的理由。
毕竟他二十上下的年纪，总会有种老子上天入地的宿命感。
现在，特别是看到他见到领导点头哈腰，微微颔首的表情，陈清如一阵心绞痛。
越是这般，越是想着争一口气，人活的就是一口气。
陈清如问道：“爸，你们编辑部，这几天收到什么好稿子了吗？”
以前陈清如这么问，多半是缺钱了，因为好稿子就意味着好销量，更意味着钱！
“没什么，《受戒》那种质量的稿子，基本不可能存在，汪老爷子的小说，都是主编对接直接发布的。”
陈建国在《人民文学》编辑部上班，但文坛的大事，基本也是清楚的。
陈清如这么一想，自己要是写《人生》或许投稿《人民文学》好一点，毕竟那是中国三大文学杂志之一，带“人民”二字，自然而然就能体现出来其不凡之处。
当然其中也不乏为了证明些什么。
“不过，爸，您要是收了这么好书，会有什么想法？”
当然这编辑要是遇到一些天赋型的新人作家，和其双宿双飞，基本在整个文坛上面的编辑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陈建国一直以来没什么成就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因为运气不好，基本遇不到什么好稿子。二是因为没关系，一般好事轮不到他，三就是好欺负，以前有过几次为了求全让稿的事情。
陈建国说道：“当然仔细端详之后，给人家做好出版事宜。还能想什么。”
“没想过一下子变成主编，把上头人挤下去吗？”
“哪有那种好事。你干书店的活也要踏踏实实，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陈建国叹口气。
陈清如无奈撇撇嘴，自己的稿子给谁都一样，给陈建国是最好的。
不过要是直接给他带去，不乏会有人觉得是走关系，所以自己还是匿名投稿的好。
回到自己那间屋子。
他点着煤油灯，开始写小说。
黄占秋带着一盆火走了进来，问道：“跟你爹一样，这么大晚上还在看书呢？”
“我年轻身体好，你让他早点去睡吧。”
“我说，你平常还是和你爸说话的时候，语气好点，他是你爸。”
陈清如说道：“我刚刚说话也没冲吧。”
“我说你以后，刚刚那样就挺好的。”
黄占秋有时候又当爹又当妈的，要威慑陈清如，也要温和劝他。
他果然还是受不了唠叨，说道：“妈。我知道了，我这又不小了。”
把火盆在他的桌子下面，黄占秋才缓缓走出门外。
但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因为巷子里面，哪家小孩因为失误被毒死在屋子里的事情时有发生，说道：“晚上睡觉，这窗户别关太死。”
“嗯。”
陈清如现在二十岁的身体，感觉真是活力无限，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都有使不完的牛劲。
一晚上，写了六小时，差不多一万二千多字，加上白天写的，也有二万多。
《人生》全文大概14万字，陈清如虽然做不到一字不落，但也能写大差不差，这么一算，一星期左右时间就能写完全本。
陈清如准备写完之后，就放松一下子。
剩余时间就不着急了。
……
第二天需要早起，因为今天要记账，也有上面的人来发书，幸得昨天下午，让舒庆椿写完了。
陈清如早上刚亮就扒扒衣服爬起来。
找黄占秋同志领了一杯米粥，喝完之后，就往书店赶。
陈清如到书店门口的时候，那辆小货车也抵达了这里。
车上下来一位带着黄大褂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账本，因为肥肥胖胖的和那件黄衣服，这一带的人都叫他黄胖子，到底姓什么，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舒庆椿来得早，候在屋子里面。
拿着一本账本就走出来，说道：“这里就是最近的账单，你可以点一下。”
陈清如也走了过来，一般发货的时候，也是结工资的时候。
黄胖子，说道：“啧啧啧，陈清如，你们这店销量真好啊，比上条街多两百多本。”
这月一共销售了共六百本，大半是那《北平文学》，剩下《人民文学》又占一半，接着儿童读物销量最好。
“按分成，一共二十三块七角，这算是你们俩这月的绩效。基础工资二十七块八毛。一共是七十九块三角。”
他伸出手在自己胸前的那口大包里面摸索着。最后点出来七张大团结，剩下零钱叠成一块递过来。
“你点点。”
陈清如将钱接过，递给舒庆椿，说道：
“你点一点吧，我和黄胖子去搬书。”
黄胖子在自己那个大账本上面记下来大致书籍之后，走来打开了小三轮的后备箱。
除非是《受戒》这种情况，基本是不会补六百本。一般一月都是填一两百本新书。
“这里还有七十本《北平文学》，剩下的其他书，你看着补就行。那边新话本，还剩一些，那些是名著。基本什么位置，你应该都清楚。”
陈清如点点头，抽出来一大登书，数到三十五之后，搬起来，放在书店门口。
说道：“舒庆椿，你将书放在货架上面去。”
接着自己又走过去，挑书，数书，搬书。
差不多之后。
黄胖子笑着说道：“这几处书店，就你们俩最年轻最勤，跟小两口似的。”
陈清如白了他一眼，说道：“好了，胖子，快滚！快滚！”
收完工资之后，自然要开始忘本的，对他态度就没必要那么好。
两人将书放回书架。
这书店又跟全然一新一样，等会，这里又会变得忙起来。
因为书店是这年代难得的娱乐场所了，这些学生工人路过之后，特喜欢在换新书店里头逛逛，蹲守自己喜欢的杂志更新，或者看看有什么新鲜书籍。
这时候也得小心一点小偷小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