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抠一下眼珠子
“好，我知道了。”
希尔薇娅表情镇定的坐在那里，简单回复了一句。
天使固然棘手，但也只是棘手罢了……或许？
“冕下，还有一件事。”
起初罗鲁泽先是犹豫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要说，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告知自己的上级：
“兰开斯特家的小女儿正在地上祈祷。”
“嗯？”
希尔薇娅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向罗鲁泽。
“冕下，兰开斯特家族世袭伯爵爵位，作为老牌土地贵族，他们的封地就位于普兰特大区，因此，他在这片土地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而这位兰开斯特家的小女儿，则是我准备为……憎恶与嫉恨之王发展的下线。”
“她的地位在家族中并不算重要，但却受到当代伯爵的宠爱。”
听闻此话，希尔薇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时手指开始不自觉的轻敲起桌面：
“所以，你想要改变这位小姐的信仰，让她成为我主的信徒？”
罗鲁泽恭敬的点了点头：
“是的。”
“好，我去看看。”
座椅拉动，希尔薇娅站起身来，不过随着”刺啦“的声音响起，她的眉头却是逐渐皱了起来。
盯着不知何时被椅腿压住并就此被扯烂的斗篷边缘，紫眸少女缓缓说道：
“罗鲁泽，你负责给我准备一件新的斗篷。”
“是，冕下。”
……
入夜，明净的月光在还算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是那样的微弱。
透过高处的玻璃，那一轮残缺的月亮若隐若现。
重新回到地面的希尔薇娅感受着因灵性活跃而导致的恢复速度加快，并未感到惊奇。
九位正神中拥有灵性权柄的那位，同样有着“月之母”的称号。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月亮就像是经历过异常惨烈的爆炸，居然呈现残缺破损的状态，属实是奇怪。
转回头来，人偶少女将目光落在正坐于第一排座椅且低头祈祷的一道身影上。
柔顺的金发被精致盘起，白色的纱帽更能凸显出她皮肤的苍白。
没错，是苍白，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
而在教堂的一处角落，则摆放着一张轮椅……
“轮椅？”
希尔薇娅的目光不自觉的在那张拥有极多无用精密装饰结构的轮椅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来到这个已经一周，她对其已经有了大体上的认知：
这是属于蒸汽与工业的年代，技术的革新推动着每一个国家向前迈进。
而这一切的源头，来自于三百年前工业与机械教会推行的变革。
作为六大正统教会之一的工业与机械教会信奉着九位正神之一的工业与机械之神，以“进步、创新、变革”作为理念，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
然而声势浩大的工业革命在她看来却像是突兀卡住一样，在即将迈向下一个台阶的时刻戛然而止。
近百年来，无论是技术还是社会，都未再出现新的变化。
这一切是那样的不合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又能解释的通——
这个世界存在着“神”，存在着“超凡”。
哪怕这些只在社会的上层流通，也并不能否定他们的力量与影响。
或许，是某位或者某几位存在插手了世俗的变革。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推动这一切的那位工业与机械之神，又是抱有怎样的态度？又会为此做些什么？
当然，这一切于现在都与她没什么关系，除非她的本体能够降临，否则那些正神远非她能够对抗的。
看着极为精美的轮椅，希尔薇娅的眼眸逐渐眯起。
随后，她将目光看向了这张轮椅的主人，同时，如同黑纱一样的光芒开始在身上涌动———
这是名为“懒惰”的权柄，能够让她自己在某种程度上陷入“不可见”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后希尔薇娅向着坐在前方座椅的少女走去，同时脑海中回想着罗鲁泽的话语：
这位兰开斯特家的小女儿从降生起，身上就携带着不知源头的恐怖诅咒，哪怕是光辉之主的恩赐也无法拔除。
就连赫托利克，对于这样诅咒都给予了“麻烦”的评价。
随着一步步的靠近，希尔薇娅那深紫的眼眸中掠过诡异的光芒，而她眼中世界的色彩也在此刻急速消退。
下一秒，她的眼中除了绽放于穹顶那抹纯白以及圣坛之上的璀璨星光外，就是正前方的那一抹深紫，源自那位兰开斯特体内的深紫。
在看到这样色彩的一瞬间，希尔薇娅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毛。
这……好像是神性！
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外，只有行走于大地之上的使徒才能拥有的神性！
感受着深紫神性中传来的气息，希尔薇娅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纯粹的紫色，在神秘学中象征着九位正神中的死神。
而从这神性中逸散的死亡气息，似乎正与那位冥河之上的伟大者呼应。
什么情况？自己眼前坐着一位使徒？
不，不像。
深紫的神性深深埋藏在对方的灵性之中，并未与她的灵性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这股力量并未被她掌控，而是成为了她的负担。
怪不得她的身体看起来是如此的病态。
略微点头的同时，希尔薇娅也靠近了正在低头祈祷的少女。
然而就在此刻——
“谁？”
希尔薇娅的眉头突然挑动，而面前的少女如同受惊的兔子，猛然回头。
一瞬间，蔚蓝的眼眸仿佛清澈的湖水，映入她的眼帘。
“嗯？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灰发的人偶少女没有因为自己被发现而气恼，而是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要知道，哪怕是那位光辉主教，也不能看穿“懒惰”带来的隐匿效果。
源自神性的特殊吗？
看来眼前这个小家伙似乎已经具备了一些使徒的特质。
就在希尔薇娅陷入思索之时，对方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不，您是谁？”
虽然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却让人偶少女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
这女孩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而且变的似乎有点快？
这一刻，希尔薇娅通过色欲对肉体的精确把控能力捕捉到了对方表情的接连变化——
从最初的惊讶、惶恐到莫名其妙的惊喜，最后那一抹惊喜却被掩藏，精致的脸庞上重新挂上了惊恐与不安。
嗯？怎么感觉有点戏精的潜质？
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后，希尔薇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我吗？”
“我是我主的使徒，是代行其意志者。”
听闻此话，灰发人偶眼中的少女的表情先是有所恍然，随后迅速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同时，她还察觉到对方似乎想要回头瞄一眼圣坛上的神像，但刚有动作就被硬生生的遏制。
啧，还挺喜欢演戏的。
不过她的演技，似乎是一种自我保护？
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希尔薇娅在心中暗自想道，同时，注意起对方的话语。
“您是天使？”
面前少女的眼眸逐渐绽放出光彩，蔚蓝的眼眸中仿佛有波光在涌动。
“我可以是。”
灰发紫眸的人偶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大，同时，随着连接脖子与脑袋的关节摩擦发出细小声音的同时，她的头越来越低，而那诡异的笑容距离面前的少女则是越来越近：
“你认为呢？”
这一瞬间，希尔薇娅在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慌乱。
对方已经不能再保持镇定了。
得出这一结论后，她才满意的直起头来：
“好了，不要再进行没有意义的表演了。”
“我知道你能看见某些真实。”
话音刚落，人偶少女扬起的嘴角猛然落下。
“我……”
对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却被希尔薇娅直接打断：
“既然你能看穿我的伪装，那么圣坛之上的变化想必你也能发现。”
“我说的对吗？”
少女眼神接连变化，最终定型为弱小无辜的状态，嗫嚅着说道：
“是的。”
“之前更替过一次，今天又再次变化。”
希尔薇娅点了点头，随后轻笑开口：
“据我所知，兰开斯特们是光辉忠诚的仆人，世代信仰着光辉的主人。”
“而你，在发现异常后，非但没有检举，反而向其祈祷，这很奇怪。”
“难道，你是背信者？”
“不！”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
突然，她面前的少女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嗯？”
“我自出生起，身上就背负着诅咒。”
“无论是光辉教会的主教，还是工业与机械教会的牧师，都束手无策。”
“不过他们也为我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我会在十六岁的时候，被诅咒彻底压垮，就此死去。”
“而现在，我距离十六岁的生日只剩下了几个月。”
“从出生开始，我就拖着这副孱弱的身躯，未曾亲眼见过世界的美好！”
“我，我只是还不想死！”
“这有错吗？”
少女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而希尔薇娅凝视着对方体内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深紫神性，逐渐变得沉默。
几秒后，她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有错。”
“那么，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解除诅咒。”
“而代价则是你必须成为我主的仆人。”
说完，她的右手缓缓抬起，在对方无比惊恐的目光中，抠下了自己的左眼眼球。
此刻，她的嘴角一点点扬起，在将握着自己眼球的右手伸向对方的同时，开口说道：
“如果你能够接受，那就——”
“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