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寄生虫
黎秩迷茫地眨眨眼，发觉自己正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
墙壁，天花板，桌椅都是白色，灯光雪白，倒映在巨大的镜子里，亮得他高度近视的眼睛有些不适，乍一看，他还以为自己身处一间无菌手术室。
什么情况？
难道刚刚又做梦了？
可他的眼前依然浮现着文字提示：
【神恩灌顶：进行中】
【将持续三十天强化魇境行者综合素质】
【最终强化水平存在个体差异】
而他的面板上，则又增加了几行数据。
【精神力：二阶】
【感官力：二阶】
【防御力：一阶】
看着“精神力一阶”的字眼，他沉重疼痛的头颅终于清晰了一丝。
他隐约回忆起了昨夜的事情。
当时，他正在使用“神恩灌顶”，忽然从后颈位置放射出一股极其剧烈的疼痛，疼痛在身上游走，渐渐稀释为道道热流。
最后，他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难道有人趁他昏迷，绑架了他？
他艰难地动了动，端详着这房间。
房间不过三五平米，他被束缚在靠墙位置一个酷似十字架的器具上，手脚都被铁链锁着。
忽然间，黎秩猛地侧脸。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侧墙那面镜子。
镜子里的影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依然是个帅气但憔悴的年轻人。
可黎秩的心却提了起来，他仔细观察着镜子。
里面……好像有东西。
“谁！”
他忽然大喝一声，尝试诈一诈对方。
没有任何异常，空荡的房间里，却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如水波般回响。
……
镜子后，一男一女却是冷不防和他对视了一眼。
女人似乎吓了一跳，镇定下来后，抬手用铅笔写下了几个字。
纸条送到男人面前，上面写着：“他看得见？”
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盯着黎秩，对女人挑眉一笑，做了一个夸张的口型：
“试试他。”
女人缓缓起身，放轻脚步，向着镜子的另一侧走去。
黎秩的目光猛地跟了过来。
火热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单向玻璃，径直落在女人身上。
女人的脸莫名红了一瞬，她低声惊呼：“陆会长，他真的看得见我！”
……
“会长？”
黎秩好奇地想着。
竟然会有会长这个职务，也就是说，这伙人并不是他之前设想的穷凶极恶的绑架犯。
反而可能是一个完善的组织。
莫非就是专门研究他这种人的组织？
想到这里，他当即对那镜子后的女人说道：
“我看不到你，但我能听到你。”
“听到我？”女人轻声讶异。
这时，只听镜子背后另一个方向，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似乎有人挥动手臂，给了女人一个指示。
片刻后，只听女人说道：“黎秩，你是精卫市第一医院惨案中仅有的幸存者，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黎秩沉默一瞬：“代表我的作案嫌疑最大？”
“没错！”女人厉声道。
“根据监控录像，我们暂时把嫌疑锁定在你和同事祝丹身上，但我们暂时无法确定，谁才是犯罪者。”
“所以呢？”黎秩反问。
“如果你能通过这个测试，就可以洗清嫌疑。”
“什么测试？”黎秩皱起眉头。
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持续的摩擦声，随后有短暂的静电声，还有非常轻的物体落下的声音。
他恍然大悟，看来对方想要测试他，是不是真的得到了魇境行者的能力。
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听力确实获得了强化，应该就能获得对方的信任……吧。
黎秩想了想：“声音位置离地一米七左右，我猜，是这位女士取下了头发上的皮筋，直发，长度过肩，穿着很朴素，不太注重打扮。”
女人有些羞恼地咬着嘴唇，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没想到，普通的一个动作，还能让人听出这么多信息。
“陆会长”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可听到最后一句，连他也有点愣了。
女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周身没有一点饰品，的确都是保守土气的款式，但这又是怎么听出来的？
他兴致盎然地倾身向前，询问道：“为什么说她衣着朴素？”
只见审讯室里的黎秩侧了侧头，并没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表现出惊讶。
“取下皮筋时有静电声，说明她的发梢有一定程度的干枯分叉。
“有两种可能，一是清水出芙蓉，平时不大护理，走素颜美女路线。
“二是特别时尚，频繁去做染烫，导致了发质受损。”
陆会长越发起了兴致：“那你为什么判断是第一种呢？”
黎秩毫不犹豫地答道：“皮筋取下的声音很顺滑，应该是没有装饰的简单黑色皮筋。而且抬手时衣料有摩擦，我不太懂衣服，但听着就是很硬挺的料子。”
“这两点结合起来，我才觉得应该是一位朴素的姐姐。”
闻言，女人惊诧地捻着自己的发梢。
而陆所长由衷地鼓起了掌：“好，好！”
下一秒，黎秩手脚上的铁锁忽然自动打开，将他放了下来。
一道隐藏在白墙当中，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的门打开，从中走出一男一女来。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一身修身西装，细条领带，相当的浮夸惹眼。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从事的是时尚或艺术行业。
男人伸出手来：“陆枕石，南柯文学协会会长。”
“文学协会？”
黎秩疑惑地简单回握了一下。
女人则跟他的猜测颇为相似，五官端正秀丽，但满脸严肃，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穿着板正而拘谨的一身西装，浪费了她的天生丽质。
“叶梦，南柯会副组长。”
叶梦似乎还觉得有些尴尬，只是匆匆点了点头，就转开目光。
陆枕石优雅地一手环肩，一手引路：“走吧，黎医生，这一天一夜下来，你应该也累坏了。”
黎秩谨慎地走出房间。
紧接着，他却惊讶地楞在原地。
他原以为，这是某个高科技基地。至少，也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设备。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处带院子的联排别墅。
别墅共有八栋，前后两排，院子里处处是温馨的灯光，甚至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啤酒烧烤。
这一幕，让黎秩有些恍惚。
刚刚从“鬼妈妈”手里逃生，紧接着就发现整个医院都被屠杀了，祝丹死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又待在那间无法判断时间的屋子里。
他几乎忘了平凡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这群人举着杯子吆喝道：“哎，有新人啊！”
见黎秩依然满脸提防，陆枕石笑着扭头看向他：“喝一杯？”
那泛着泡沫的冰凉酒液，让干渴了一天的黎秩不住地咽着口水，但他还是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枕石想了想：“长话短说，这个文学协会其实是掩护，本质上我们都是研究魇境的人。”
“魇境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嘛，只是我们的猜测”，陆枕石轻笑了一下，“梦是一种古老的寄生虫，魇境就是这种寄生虫活动的场所，而我们魇境行者，就是少数产生了抗体的人类。”
黎秩怔怔地站在原地，难以相信听到的话。
“不过，现在协会下班啦！”
陆枕石扯掉领带，脱下西装，换上了一件旧T恤。
迅速加入了喝酒和烧烤的队伍。
黎秩不由得失神了一瞬。
梦，是一种寄生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