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昭姨
谢景侧身,瞥向不远处的云景院,正是他走的方向。
苏清落被讽,暗恨自己高兴过头,说错了话。
她咬唇道:“妾身愚钝,妾身是听闻柳姨娘病了,心中忧虑,这才有些心不在焉。”
“当真?”谢景审视的目光扫过她面庞,“你还有闲情关心柳氏,不吃醋?”
苏清落呼吸一窒,勉强维持住常色。
虽说这世子风流成性,自骄自大,但好歹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不全是一无是处,好糊弄的。
“夫君可想听妾身说实话?”她小心觑着谢景神色。
“自然。”
苏清落斟酌着开口,“实话而言,妾身并非贤良大度之人,此前确实对几位姨娘存有异议,但如今妾身想通了,妾身与各姐妹一同住在王府,日后还要一起相处数十年,自当和和睦睦,怎能因争风吃醋这点小事惹得夫君忧烦?”
“夫君乃人中龙凤,为众女子所喜,妾身何其有幸能成为夫君的正妻,不该因小失大,丢了自己的风度。”
苏清落神情诚恳,说的话真假掺半。
也唯有这样,才有令人信服的可能。
谢景注视她良久,半晌,缓缓笑出声。
看来这人还不傻,一番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对妻子无过高要求,因此婚事全交由王妃安排,只要妻子老老实实守在后院,他便不会多加为难。
“暂且信你一回。”
谢景此言一出,苏清落便知自己的话说对了,眼里适时起了水雾,抬手用帕子轻试,“只要夫君不嫌弃妾身就好。”
她姿色不差,梨花带雨的模样引人垂怜。
谢景心软了一回,收起倨傲姿态,轻哄道:“莫哭,今夜记得备好晚膳。”
苏清落瞬间心底一喜,面上不显露,只顺从点头,“好。”
待谢景走后,她脸上的可怜之色荡然无存,沉声唤,“翠环。”
翠环恭敬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去打听打听那位柳姨娘平日里的喜好禁忌,衣食习惯,吃穿住行,方方面面,尽量一一俱全。”
“夫人您这是?”翠环抬头,大致猜出了她的心思。
苏清落没有直面回答,“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是王府,日后跟着我放机灵点,错一步没人会救得了你。”
她眼神冷漠,居高临下的目光跟谢景如出一辙。
翠环心底发紧。
夫人是在说,日后自己若犯错,她是不会念过往主仆情分的,只会弃之如履。
这样一来,往后的日子更艰难了。
翠环咬紧牙关,应了声“是”。
苏清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对那位柳姨娘嗤笑。
和睦相处?
笑话!
那些妾室,她看一眼便觉心烦,能尽早找法子除掉才是最好。
世子眼里只该有她一人。
就像江贺言那样……
苏清落一想起今日回门,江贺言对苏清棠的处处关心维护,便觉内心阵阵刺痛,无比嫉恨。
凭什么?
凭什么江贺言生得一副好相貌,还对苏清棠那般好,他们才认识几日?
为何自己就不行?
迟早有一日,不管从哪方面,她都要让苏清棠彻彻底底落败,完完全全抬不起头。
苏清落暗自立下决心。
……
而此时被她恨在心头的人,还并未出城。
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停在城南绸缎铺。
苏清棠表明这儿有她的一个故人,独自一人去了铺子。
这会儿是淡季,铺子里没什么人。
苏清棠左右环顾时,一位中年男子迎了出来,“夫人,您是单买绸缎还是来定制衣服?若是后者,那您来巧了,我们这儿刚出了几套时新的款式……”
“我要见你们这里主事的。”苏清棠打断他的话。
中年男子面色一僵,又自如道:“夫人哪里话,我就是主事的。”
苏清棠也不多言,亮出手中的琉璃珠子。
珠子静静躺在女子掌心之上,流光溢彩。
中年男子见着珠子,一脸惊讶,忍不住多看了苏清棠两眼,折身恭敬道:“夫人稍等。”
说罢,转身从一个小门去了铺子后头。
约莫小半柱香时间,男子重新回来,朝苏清棠做出“请”的手势,“夫人,请随我来。”
苏清棠颔首。
两人穿过后门的一条小道,道旁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分布错落有致。
绿意盎然,花色绚烂,淡淡香气四溢。
苏清棠不时向四周瞥去。
小道不长,尽头处是一间小屋。
屋前依旧摆了几盆花草,一女子提着水壶浇花,身子隐在绿叶花藤间,影影绰绰,远望看不真切。
“昭老板,人带来了。”中年男子隔着几步距离道。
“嗯,你去忙吧。”女子身形未动。
中年男子原路返回。
苏清棠走近,这时才看清了,那女子一身杏色衣裙,身姿婀娜。
见人来了,女子稍稍侧过身,眼尾微扬,一双眸子盈盈生波,风情万种,“来了?故人之女,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昭姑娘,您这是哪里话,娘亲在世时,我常听她说,她有位爱花的小姐妹。”苏清棠神色自然,闲情中带着几分俏皮,“那位小姐妹貌若仙子,人比花俏,想必便是您了。”
“你倒是嘴甜。”黎昭巧然一笑,放下水壶,随意瞥向石桌,“去桌旁坐,我去沏茶。”
说完到一旁石台忙碌,“我名黎昭,只比你娘亲小两岁,你唤我昭姨就行了。”
“好,昭姨。”苏清棠整理裙摆在石桌旁坐下。
黎昭端来茶水,“听闻你嫁人了?夫家如何?”
“都好。”
二人又闲聊几句,苏清棠回归正题,“说起来,我这次来找昭姨,是为了我娘亲的事。”
“你说。”黎昭抿了一口茶。
“我娘亲嫁去苏家时,名下的财产……据我所知,没能全部被苏家脱掉,可我找不到那些地契商契在何处,无意间发现娘亲留下的锦囊,便寻到了此处。”
黎昭听此,摇摇头,“你呀,可算是长大了。”
是啊,前世她一心听从苏蕴安排,从来没考虑过自身,也未曾想过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