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总，真的是破衣服啊！”卫开山都哭了出来——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两个散兵看到里面的东西，日本人的字儿那么大，一眼就会看出自己是汉奸，到那时自己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妈的！看你这怂样子，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一个兵拿着枪都逼到了他鼻子上。
“老总，不行啊……”卫开山还想要辩解，但等不及的散兵已经扣下扳机，他的整个脑袋就像开花一样被子弹贯穿崩裂，整个身子像木桩子似的扑通倒在地上。
没开枪的那个逃兵冲过去，把布包用刺刀挑开，里面的传单露了出来。他捡起一张传单，递给开枪的逃兵问：
“刘结巴，这上头都是写的他妈啥？”
“我他妈那里认、认识，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晦气！”没开枪那个逃兵一脚把那沓传单踢飞，两个人一脸颓丧地又朝西跑去。没走多久，他们就又发现了两个沿着河堤逃难的老百姓。
“站住！”逃兵朝天上放了一枪，那两个人吓得赶紧定在了那里。
“喂，有没有吃的？”逃兵追上来，发现那两个逃难的是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有的，有的。”男人点头哈腰从衣服里摸出一块干巴巴的饼来递了上去。
“哟，还是白面的！有钱人啊！”
“没钱，我们就是——逃难的。”男人说道。
“逃难的？妈的，老子要搜一搜，说不定是他妈小日本的间谍！”逃兵扛着枪，晃晃悠悠走过去。
叭叭——
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两个逃兵躺在了地上。竹内义丰上前看看，回头对铃木嘉子说：“把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扒下来，看样子我们装成中国士兵更加方便。”
皇甫泳和中岛市子没有直奔开封，这一是因为日本人已经打通了从安阳到新乡的道路，中岛的日本吉普车通行极为方便，再者就是皇甫泳在半路上得知中国军队主力已经撤出开封的消息。如果这样的话，那开封城被日本人占领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汤晓岑也绝对会随着军队西撤。所以与其绕个大圈子，还不如换一种思路，从郑州东行去堵着汤晓岑。
吉普车真是个好东西，从安阳到新乡两天的路程，开车居然半天就到了。不过从新乡往南便是中国军队的防区，中岛市子只好把吉普车留在新乡，她化妆成一个小媳妇的样子，跟着皇甫泳步行往南。
由于日军已经从山东绕过黄河南下，所以黄河北岸的中国军队也只有寥寥几只，除了过黄河浮桥的时候遭到询问之外，皇甫泳两人一路上都十分顺利。两人刚过黄河，就看到一排排军人扛着镐头铁锹正沿着河堤朝东边跑去。
皇甫泳心头一凛——莫非开封已经失守，准备掘开河堤了？
他还在发愣，就看见更多的军队从西边铺天盖地地蜂拥而来，他们扛着枪，抬着担架，拄着拐杖，牵着马匹，拉着辎重，一个个面色铁青。
“老总，怎么回事？东边还能去吗？”皇甫泳拉住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兵，递上一个杂面馒头问道。
那小兵脸上满是尘土，他看皇甫泳一眼，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又拿起行军壶喝口凉水，使劲摆手说：“不能去了，日军人已经占了开封，下午又把中牟给占了，我们司令部这不都往郑州撤退呢吗？”
皇甫泳心里咯噔一下，日本人这推进的速度也太快了，要是这样看来，徐子康所说的“以水代兵”的计划也就是这几天了。
中岛市子紧紧跟在他后面，皇甫泳回头看看她说：“日本人离这里只有几十里地了，我得往东面去，那边肯定形势危险，你就不要去了。”
“不行！”中岛斩钉截铁地说，“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想了想觉得不好意思，又补上一句：“为了能见到真正的盘文甲。”
“好吧，不过你得听我安排。”
“知道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迎面而来的撤退的军队像潮水般涌来。皇甫泳和中岛不得已只好上了黄河大堤。天色阴沉，只听脚下不远的地方，浑浊的黄河水在咆哮呜咽着向东淌去。中岛似乎有些紧张，她紧紧抓住皇甫泳的手不放。
两人又往东走了一段，军队也开始稀少起来。河堤在这里朝南拐了一个弯，听上去水流的声音大了很多，皇甫泳朝河面望去，只见白色的河面在这里忽然收窄，难怪水流湍急起来。
“你饿不饿？”他问中岛市子道。
“有点儿。”中岛市子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
“那咱们先吃点东西。”皇甫泳拉着中岛坐在河堤上，刚要拿出干粮来吃，就看见身边有个黑影一动。
“谁？！”皇甫泳大声问道。
“别杀俺！别杀俺！”一个年轻人从河堤的杂草丛中边喊边站了起来。
“你是谁？”皇甫泳大声问。
“俺是附近的村民，晚上来在河周围的荡子里下鱼篓儿的。”
“这兵荒马乱，还下鱼篓儿？”
“要不俺家吃啥？”年轻人看皇甫泳并不是逃兵，也没有恶意，说话有点不客气起来。
皇甫泳看看这个后生，把带着的干粮掰下一块来递给他。年轻人看是吃的，急忙接了过来。
“大哥，你人好，会有好报的。”年轻人摩挲着干粮，但看样子舍不得吃。皇甫泳知道，他肯定是想留给家人吃，便又掰下一块来塞到他手里。
“还有，你也吃点。”
“谢谢大哥了！”那后生一边吃一边说，“刚才也有几个人过来，我看他们推着不少口袋，口袋里装着米啊麦子啊，还有绑成粽子似的牛羊，他们边走边看，在这里从河堤上跑上跑下，看了老半天才走呢。”
“他们人呢？”
“往东边去了约摸半个时辰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去劳军啊？”
“这个地方叫啥？”皇甫泳眉头紧蹙问。
“花园口。”年轻人嚼着干粮，若无其事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