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高参谋心头的怒火忽地燃烧起来——李佳佳！上次他就是被这个李佳佳骗得团团转，这次她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门外，但随即就愣在那里——面前的这个李佳佳，跟他上次见过的李佳佳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这个李佳佳容貌不如上一个李佳佳妖娆，面色也不如上一个白净，浑身透着一个朴实劲儿。
小曹见高参谋过来，赶紧敬了一个军礼。
“你是……”高参谋问。
“哎呀，老总！”这个李佳佳把挎在手里的花布包袱往地上一放，“俺是保定来的，叫李佳佳，小名叫九段，俺不闯门，就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商震……他是俺表叔！”
“李姑娘，你从保定走到这里来的？”
“是啊，”李佳佳眼里噙着泪花，“俺们一家人想去淮阳投靠大哥，结果走到讲武城俺娘就病倒了，俺服侍了她两个多月，刚给她送了终。俺盘缠也早就用光了，就寻思着表叔的部队在这里，想借点儿路费去淮阳。”
“生病两个月，花了不少钱吧？”高参谋想摸摸底，但又不好直说。
“可不是！幸亏有个好心的姑娘接济过一段日子，要不早就熬不下去了！”
高参谋明白了，这个李佳佳肯定跟那个所谓的“好心”姑娘说了好多自己的事儿，然后自己的身份就被那个人冒用了，不用说也知道，“好心人”从沦陷区来，一定就是日本特务无疑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询问：“高参谋，武汉来的电文呢？”
高参谋回头一看，只见商震长官已经等不及走了出来，他连忙向长官敬个礼。李佳佳看到商震，急忙挥手大叫道：“表叔！表叔！还能认出俺吗？”
“啊，小九段！”商震露出一个月来难得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俺要去淮阳找大哥，但是没盘缠了……”
“淮阳？”商震愣住了，他想了想，但终究没有明说，“丫头，你不要去淮阳了，你要么往西去西安，要么往正南走去武汉，千万不要向东南走，那边乱！”
“为啥？俺大哥捎信儿说，那边没有日本子。”
“反正无论你往哪边走都行，千万不要往东南去，知道了吗？”商震严肃地说，“高参谋，你找人让丫头吃顿饱饭，从我的军饷里支出十五块大洋给她，要走就让她早点儿走，日本人要打过来了。”
高参谋点点头，他把电文双手呈给商震，然后转身拉着李佳佳说：“妹子，来，我带你去找吃的！”
商震看他们离开，他边往屋里走边展开电文，只见那上面写道：
“……务速决堤阻敌，克竟全功……”
商震把电文纸合上，开封马上就要失守，看来想不掘开黄河阻止日军进攻也不可能了。中国军队在兰封会战中没能吃掉孤军深入的土肥原，现在后面徐州方面的日军又源源而来，万一占领了郑州，那武汉就朝不保夕，而依靠现在国军的运输能力，即使从现在开始把武汉的物资人员运到重庆后方也需要数个月，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河南的老百姓，我商震只能做一个历史罪人了！
商震正在感慨，就见军统一个叫常云申的中校带一个女人走进院子。
“长官！”常云申给他敬了个礼，然后指着那个女人说，“这是我们军统的得力干将汤晓岑少尉，她带来了豫北日军的情报。”
“哦？请到屋里坐！”商震连忙说。
临时司令部很是简陋，甚至连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常云申和汤晓岑坐在凳子上，商震听汤晓岑把安阳日军的情况说完，当听到“盘文甲”的传说了不禁哑然失笑。
“日本人居然都信此事？”
“长官，我们吃了日本人几十年的亏，难道还不明白，日本人比我们做事情更加滴水不漏吗？”
商震愣在了那里，是啊，如果中国军队做事情也像日本人那样，那么刚刚结束的兰封会战中就不会再有日本第十四师团这个番号了。
“那么盘文甲现在何处？”
“报告长官，已经被我军统的壮士徐子康开枪打成碎片了。”
“那就好，蒋委员长专门打来电话，决堤工作必须尽早进行，必须万无一失——如果盘文甲真有传说止水的能力，那毁掉它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长官，决堤的地点选定了吗？”汤晓岑又问，“我作为军人，也想参加这次重大任务。”
“这个……”商震犹豫着看看常云申，他毕竟对汤晓岑这个人不甚熟悉。
常云申笑道：“将军尽管放心，汤小姐值得信赖。”
商震起身道：“商某敬佩汤小姐的勇气，我方军队已经决定暂时在附近的赵口掘开河堤，我马上就派副官送你过去。”
“不用了。”汤晓岑摆摆手说，“我自己就可以过去。”
竹内义丰刚过了黄河便遇到一个熟人——卫开山也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东张西望朝开封方向走着。
“卫队长！”竹内义丰低声唤道，但这一声把卫开山差点惊得魂飞魄散。
“竹内太君，”卫开山看是他，惊魂未定地说，“吓死我了，我以为自己被认出来！”
“你去做什么？”竹内义丰问。
卫开山看看四下无人，偷偷打开麻布包袱的一角。竹内义丰看那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宣传单，上面印着“大日本军河南招抚使”的字样。
“坂木太君派我们这些人去开封偷着散发传单。”卫开山压低声音说，“你们去哪里？”
“我们准备沿着黄河大堤去中牟。”竹内义丰朝卫开山拱拱手道，“卫队长，就此别过！祝你好运！”
卫开山苦笑着看着竹内义丰越走越远，他这才回过头，边走边自嘲道：“他们日本人干活儿上劲，你说我一个中国人跟着瞎忙活什么？”
他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两个中国的散兵端着枪朝这边跑过来。卫开山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散兵看见他手里的包袱，立刻用枪指着他问：“这包袱里是什么？是不是吃的？”
卫开山差点吓得尿了裤子，他慌忙摆手说：“老总，不是吃的，就是几件破衣服！”
“破衣服你慌张什么？娘的，开封早上刚被日本人占了，你还去南边干什么？难道想通敌？把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