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汤晓岑脸上也露出惊诧之色，她正要开口再问，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族长，族长，您不出面做主是不行了啊……”
皇甫铎皱起眉头，他招招手：“晓岑，泳儿，扶我起来看看去。”
“爹，您老人家是唐僧，在屋里念佛等着吧！让我这个孙悟空出去打探打探！”
“滚蛋！你从来就没正经的，快点！”
皇甫泳听出外头是一群族老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大哥肯定又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他不想让老爷子生气，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了办法。
两个人搀着皇甫铎刚走出屋门，就看到东皇甫家七八个族老站在院里。皇甫泳怕父亲着了风寒，赶紧把他们延请进屋。结果还没等辛顺倒上茶，这群族老就开始拍着大腿抱怨起来。
原来还是族里续字辈的事儿，皇甫浩为巴结日本人，以代理族长的名义提出了“亲善合作，共荣兴国”八个字。对于族人来说，这八个字若是定下，东皇甫村的后代就辈辈背上了汉奸的耻辱。但皇甫浩有钱有势，有日本人撑腰还有枪杆子撑台，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一个个称病躲在家里，不敢去族里议事。没想到皇甫浩却摆起谱儿来，让仆人挨个通知族老们，明天上午在祠堂外厅商量定字辈的事儿，谁不来就让仆人给抬过来！
皇甫铎一听这话气的头昏脑花。自己大儿子是有一肚子抱负，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择手段。他指着皇甫泳：“去，把你大哥给我叫来！”
“大爷早上就往安阳城去了！”辛顺说。
“那好，拿笔墨来！”
辛顺急忙跑下去，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一套文房四宝。汤晓岑扶皇甫铎起来，老爷子沾满墨汁，略一思索，挥毫写下八个大字“山河固在，永振家国”，然后托起来交给一位族老。
“绪城叔，那个逆子若再谈起这件事，就说这八个字是我定下来的。只要我在一天，他就不是皇甫家的族长！也没资格坐在祠堂里指手画脚！”
几位族老顿时眉开眼笑，他们高高兴兴拿了字幅告辞出去。皇甫铎一阵咳嗽，皇甫泳和汤晓岑赶紧帮他捶背。
“爹，我去叫泰垣叔帮你看看。”皇甫泳把父亲扶到火炕上，皇甫铎眯着眼睛长吁短叹。皇甫泳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父亲又喊。
“泳儿，晚饭后你来这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皇甫泳点点头，嘱咐辛顺好生看着老爷子。汤晓岑看看情势，也跟了出来。
“汤姑娘，让你见笑了。”
“你今天怎么一本正经说起人话来了？”汤晓岑抿嘴一笑。
“唉，你现在倒会调侃我了。”皇甫泳往村南头的医馆走着，见汤晓岑还跟着自己，忽然想到一件事。
“汤姑娘，朱义丰和冯子伦说，日本人盯上了秃顶山那里，他们问我要不要一起入伙去探探……其实上次我给你看的‘上甲微’那三个字，就是在秃顶山地下发现的。”
“你说什么？”汤晓岑神情一凛，她瞪大眼睛看向皇甫泳。
“这个说来话长……”皇甫泳刚想把那天在秃顶山的遭遇告诉汤晓岑，可这时身后却传来跨子车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自己大哥醉醺醺地开着跨子，带着一个女人追了过来。
“少、少游，你给我站住！”
皇甫泳不想搭理大哥，他拉过汤晓岑，继续往前走去。
“你——站住！”皇甫浩把跨子车直接开到前面横过来，拦住两人的去路。他跳下车，踉踉跄跄走过来，使劲推了弟弟一把。
“你小子，是不是在爹面前告我黑状了？”
皇甫泳一把推开他：“没人告你的状，是你自己太黑了！”
“你……居然顶撞兄长！”
“无家无父的人，哪里来的兄弟？”皇甫泳拿住大哥伸过来的手，使劲往后一掰，皇甫浩哎哟一声趴在地上。皇甫泳又补上一脚，踹的大哥嗷嗷直叫。
这时节跟大哥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走了过来。她冷冷望着二人，然后把皇甫浩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这个混账！”皇甫浩恼羞成怒地冲了过去，皇甫泳一闪，没想到大哥正好扑在汤晓岑身上。
汤晓岑惊叫一声，使劲想把皇甫浩推开。没想到皇甫浩不光越抱越紧，还上下其手起来。
“汤姑娘，我早就看中你了，你不是喜欢考古吗？等我当了族长，把皇甫家的宝贝都给你看……”皇甫浩看样子醉得不轻，失态简直失到天上去了。
“滚开！”汤晓岑使劲捶着他。皇甫泳气的怒火攻心，上来叭叭就抽了大哥两个耳光，皇甫浩一个跟头又栽到地上。皇甫泳拉过汤晓岑。
“咱们走！”
汤晓岑一边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一边跟皇甫泳快步朝前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看皇甫浩，他正被那个女人拉起来扶上跨子车去。
皇甫泰垣给族人号了脉，又开了一张药方。皇甫泳问他父亲的病情，泰垣脸色和缓。
“千万别再让族长生气，养个把月就好了。”
泰垣告辞出去，一个仆人又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少爷！少爷！”
皇甫泳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拉他走出父亲的房间问：“又怎么了？”
“来了个日本女人，辛顺哥非要杀了她！”
“我大哥带来的那个吗？”
“不是，是那个中岛市子！”
中岛市子这次开一辆吉普车过来，她穿了件中式的棉袍，头上戴顶貂皮帽子。皇甫泳冲出去的时候，友椿和友桐正死死薅着辛顺，不让已经火冒三丈的他冲向中岛。中岛显然是被辛顺吓得够呛，她双手举着一把枪，哆哆嗦嗦地朝辛顺比划着。
“放下枪！”皇甫泳冲她喊了一声，然后又转向辛顺，“你能不能别闹了？！谁说她就一定是凶手？”
“不是她是谁？小日本哪有好东西？”辛顺跳着脚地骂着。
“是谁在说皇军的坏话？”皇甫浩不知什么时候又晃悠出来，他显然酒劲儿还没醒。他媳妇哭着赶出来，和一个丫鬟使劲把他拽了回去。汤晓岑也赶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跟皇甫泳站在一起，冷冰冰地乜斜着中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