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通透
夜色浓沉，等陈理回到家的时候，还没进小院，远远就闻到一股勾人舌头的肉香传来。
猴急地推开院门，看见院子中央架起了一口大锅，蒸腾的热气，自锅口上飘，水里拳头大的肉块清晰可见。
陈升则靠坐在锅边的一把藤椅上，像在小憩。
陈理吞咽着口水：“升哥儿，你买肉了？我看锅下面的火都灭了，我去弄点柴来。”
陈升将视野下沉，瞧着陈理的样子，笑道：“不用添柴，今天我给你露一手，白片肉。”
“白片肉？”
陈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做法，走进锅口，只见锅中肉块肥瘦相参，竟是猪肉。
“升哥儿，你现在跨入换血境，最补气血的是牛羊一类，猪肉的效果差了不少。”
陈升在椅子上摇头：“不要那么功利，若事事都为修行着想，处处都奔前程使力，便是活一辈子，又有何念想。”
他坐直身子，撑个懒腰：“呵呵，我又不是不知道牛羊肉补气血，可我今日就是想吃这一口白片肉。”
陈理只觉得今天的升哥儿好像换了个人一般，想起对方今日的去处，心中起劲：“对了升哥儿，我还没问你演武堂中如何，选了什么样的换血功法？”
“演武堂，今后我不会再去。”
此话一出，陈理如遭雷劈，能进入演武堂，几乎是每一个陈氏子弟梦寐以求的事情。
陈升好不容易得到换血宝药，能够进入演武堂习武，怎么会只在里面呆了一日，就说自己再也不去了？
他盯着陈升：“升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升看着陈理的样子，对方是真的为他的事情操心，心中一热：“没什么，只是发现演武堂中，我能学到的东西并不多，没有再去的必要。”
陈理一愣，看着陈升的脸色，又不似作假，但心中又想不明白：“那换血境武学你从哪里学，破境时的关键，谁来指点？”
“放心好了。”
陈升站起身，手中拿着一双长筷子，戳入锅中，扎起一块肉块，放在旁边案板上，抄起案板上的菜刀，一下下开始片肉。
“今日东市里刚宰的活猪，我买来半扇，切下这条最活嫩的火腿，在锅中煮到八分熟，又泡在汤中，接近一个时辰。”
陈升说话之间，手中刀锋起落，将猪腿肉斜切成薄片：“正温热，你去厨房捣些蒜泥，混着酱油浇在肉上。”
说完，陈理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陈升笑道：“去吧，咱们边吃边说。”
听见陈升如此说，尽管有些不情不愿，陈理还是去厨房准备蘸料。
……
明月长圆，照彻小院。
陈升将一片白肉放入口中，闭目细品，良久之后，才悠然一笑，甚是满意。
虽说修行者，不宜过多食用五谷杂粮，可对陈升来说，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果腹，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仙道漫漫，每当他有些困顿之时，总是要想办法给自己弄一些美味佳肴。
说是犒赏也好，说是安慰也罢，每次享用美食的时候，陈升才能想起自己在漫长岁月之初，跨向仙道的决心。
而今从演武堂出来，又置办了一种以前没怎么吃过的白片肉，却不是因为困顿。
而是想用这种事物，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是谁。
是陈氏旁支子弟，陈升。
更是渡劫修士，陈升。
修仙者，求真，求我。
陈升放下筷子，细细品味着口中食物。
陈理没有那么多感悟，学着陈升的样子，夹起一块白肉放入口中，舌尖上温热的白肉，混合着冰凉的蒜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契合。
原本以为这种肥瘦相间的后腿肉，只是水煮，吃起来一定肥腻难吞，却没想到是如此美味。
陈理忍不住一连夹了几筷子，好好饱一次口服之欲。“
没有预想中的油腻，白肉温热配着蒜泥的辛辣，竟如此契合。
“这吃法……”
陈升笑道：“我之所以不想再去演武堂，是因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至于你说的那换血境武学，我心中也有了来处，倒是不必非在演武堂中求取。”
陈理正吃的兴起，忽然听到陈升提到正事，险些呛到自己，连忙将嘴中白肉吞进肚子里：”升哥儿，反正我信你，你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半大的孩子，开口闭口，说什么前程不前程，活得老气。”
陈理嘿嘿一笑：“升哥儿不也跟我年龄仿佛么。”
说完，他想起陈升刚刚的话：““升哥儿，你今天出族地去东市了？”
陈升点头：“族地里的百姓陆续都离开了，城中的小妖也清理干净，我才出去散了散心。”
一只后腿肉，两个半大的少年，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
“等下趁夜，我要练功，有什么声音也不要惊讶。”
陈升嘱咐了一句后，便兀自回了小屋，留下院子里的大锅和菜板。
陈理拍了拍满足的肚皮，收拾起残局。
……
小屋中，陈升看着床上一块布包，神情郑重将其拿起。
今日去东市，买肉只是顺带，真正的目标就是这个东西。
只是为了买这一个东西，陈镇海给他的那块金锭子已然耗费光了，可见此物的珍贵程度。
仙道之中的炼体术，大部分都要外假于物，才能够真正达到将肉体凡胎，炼成钢筋铁骨的状态。
有些利用金石矿物，有的需要元磁金光，有的更是直接以自身肉体为胚胎，于烈火之中捶打。
而陈升思来想去，这里最适合他的炼体术，只有一种。
他将布包掀开，只见一块琥珀似的晶体之中，封存着一颗拳头大的心脏，表面光滑，上面青筋血管交错，偶尔还会跳动一下。
妖心！
这本是换血药浴中一味大药，但陈升却不是为了洗药浴才买过来。
他要尝试一种炼体术——莲花密生血肉狮子法。
这种炼体术来自雪域，汲取他人血肉精华，容纳自身的一种炼体秘术。
人之根骨各有不同，却不是说一个人浑身根骨都不好，总有长得极为周正的根骨或筋膜，只是大体上的好坏程度，才能决定一个人的资质。
这种炼体秘术，就是要从千人血肉中只取那点最好、最佳的，根骨、血肉、筋膜都可，生生炼入自身。
虽然听着血腥，但效果却极佳，既可以炼体，又能够提升自身根骨资质。
陈升当年在夺取这门秘术时，却从那掌教尊者口中得知，这门秘术原本是无上降妖秘法，只是因为后来末法时代降临，世间妖物难寻，才被生生改造成以人为进补对象。
但对陈升来说，这门秘法，正可以以原本的面目呈现。
咔！
陈升摆碎封印妖心的蜜蜡，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陈升手中亮出一柄雪亮匕首，倒握刀柄，顺着自己小腹，一刀横切。
“哼……”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陈升目光却尤为坚定，直接将那颗妖心顺着小腹伤口塞了进去！
同时运转秘法，体内鲜血弥漫，竟将那颗狼心团团包裹，织成一颗血茧！
做完这些，陈升气海内灵气涌动，小腹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皮下微微鼓起，陈升盘坐在床上，一阵阵强横凶残的妖气，自小腹之中迸发，顺着血脉四处冲撞。
每到一处，便破坏一处，随后血茧又抽取妖心本身的力量，缓慢修复被破坏的经脉和血管。
本应该是万针穿心之痛，陈升却直接开启了无限视野，冷眼看着自己的肉身，在床上本能的抽搐。
换血境武学又如何？
我这炼体之术，更能直指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