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
李济苍找了个梯子，靠在门口，迎着暴雨上去，把庙门口的牌匾扶正。
雨幕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将小庙重重包裹。豆大的雨点砸在庙前的青石板路上，溅起一片片水花。青石板早已布满青苔，雨水一浸，滑溜溜的，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幽绿。小庙的大门紧闭，朱红色的漆皮斑驳脱落，像是被岁月侵蚀后露出的伤口，在暴雨的冲刷下，那门上的铜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是来自幽冥的召唤。
这几天尽是暴雨，天空阴沉沉的，许久不见阳光。
李济苍费劲的扶正牌匾，赶忙下来，推开小庙大门，忙不迭地进入到里面。
庙宇的屋顶是青灰色的瓦片，雨水顺着瓦片的缝隙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有些瓦片已经破损，雨水就从那些缺口灌进屋内，滴答滴答的水声在空旷的庙内回响，如同鬼魅的低语。庙的墙壁上画着一些道教的符文和神像，但由于岁月和风雨的侵蚀，符文的线条变得模糊不清，神像的面容也扭曲变形，原本庄严肃穆的神明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鬼。
“真是倒霉透了，穿越过来一个月，一个信徒都没有。”
他看着那隐隐扭曲面容的神像，无奈叹气。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个地方是最乱的，好几个邪会，宗教都在这里发展壮大了，咱们没道理这么冷清啊......”
系统的声音响起，它也有些懊恼，这么久了没剥削到一个信徒，以至于它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选址的问题。
“不怪你怪谁？这年头，邪神市场都变卷了，我都出去打听过了，旁边那个带着杂牌名字的邪神都有几千信徒了，而我们这个正经邪神，居然到现在一个信徒都没有。”
李济苍抱怨着，拿出抹布擦着神像附近的灰，殿中央的道祖神像虽然依旧诡异，但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落魄，供桌上的香炉早已倾倒，香灰洒了一地，被雨水浸湿后变成了一摊黑乎乎的烂泥。周围的蜡烛早已熄灭，烛台上残留着一些蜡油，像是凝固的眼泪。
不能剥削信徒，邪神都要饿死。
“再这样下去，【食神】就要饿死了。”系统颇为沮丧，“它饿死了，咱们也活不成了。”
【食神】是这位邪神大人的名字，同时也是李济苍的力量来源。
李济苍没好气的说道：“我本来就是死人，是你把我拉过来的。”
系统道：“你自己说你很懂剥削。”
李济苍叉腰：“我很懂，但前提是有人给我剥削啊，你看你选的破地方，一个月了，一个上门的人都没有。”
一人一统同时叹气。
“说不定呢。”系统还抱着希望，“说不定就有小傻瓜上门，到时候你一阵恐吓，我再秀几手，他恐慌之下说不定就入教了呢？”
“你最好如此。”李济苍变魔术般掏出一份猪脚饭，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恐吓剥削你是懂的，只要有人来，就是天王老子也得被我说尿。”
系统自觉理亏，不再说话。
李济苍吃着猪脚饭，脸色难看得很：“天天吃这个，我快要吐了。”
他实在吃不下，于是把剩下的当成贡品，放在神像面前。
自产自销了属于是。
他靠着贡台坐下，听着雨声顺着上面的漏洞滴落，他是个悲观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为邪神祷告了。
“一个都不够，除非那人的气运很强大，而且甘愿被我们剥削。”
他有些绝望，只听外面一声惊雷，连带着雨也变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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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
姜傲心醒了，分不清自己是冻醒的，还是饿醒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胃部亦或是五脏六腑的哪里，像有人用手紧紧捏着那样，疼痛不堪。
她从草席上爬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整个村庄，死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大雨狠狠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个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仙人们消失，神州大地上，出现各种邪祟，他们的代言人在人间行走，皇朝和他们达成了各种协议，允许他们创立自己的宗教，邪会。
官僚压迫，邪教压迫，人们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可是，姜傲心仍然想活下去，她不想就这么死掉，至少是这样死掉。
她真的太饿了，解决方法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和其他人一样，加入那些邪教，另一条路是当吏，和那些官员同伍。
后者不可能，前者则要付出很大代价，姜傲心听说过附近的邪教，他们会让信徒签订条约，出卖灵魂，永生永世都不能脱离。
风吹着破落的窗户，雨水溅在她脸上。
“阿姐。”旁边有声音叫她。
她扭头，自家妹妹也醒了，坐在他们娘身边。
她说：“阿姐，娘没气了。”
雨水顺着姜傲心的脸落下，一时间，她分不清是雨是泪。
她趴着上前，下面的草席吱吱作响，她就这么爬到娘身边，手放上去。
确实没气了。
“阿姐。”妹妹又说道：“我们把娘换了吧。”
姜傲心微微抬眼，看着妹妹。
她知道妹妹为什么这么说，昨天还是前天，村里也有人死了，是两家人一起死的，死的可能是小孩，也可能是老人，两家人换了尸体，点起了火。
那是村里第一次飘着肉香，那天，她和妹妹对着窗外望了很久。
姜傲心没说话，她向后几步，靠着墙壁缓缓坐下，脸埋在膝盖里。
上个月，爹加入了别的邪教，换了一些粮食，就是那些粮食让他们挺到了现在，但娘没有挺过去，一家人，只剩她和妹妹了。
妹妹爬到她旁边，拍着她的头。
“阿姐。”她说：“要不，你把我卖了吧。”
有专门把小女孩当贡品的邪祟，姜傲心知道附近有一个，那个邪祟最喜欢吃小女孩，但不能是反抗的小女孩，一定要是自愿的。
若是妹妹去，说不定还能换一些粮食。
她久久没有说话。
外面雨停了，但乌云仍在，不见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