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山羊来迎
王屋山的地貌，逐渐映入楚阳眼帘。
满山银白，林木稀疏。
一座座山峰断裂，缝隙处填满不明尸骨。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黑暗逐渐笼罩大地，山间一片银白死寂。
拉车的老马，停在山门之外摇头晃脑。
不敢再前进哪怕一步。
踏踏踏！
老马的四蹄，慌乱的践踏雪地。
原本还苍劲有力的身体，此时竟然变得无比虚弱。
甚至连喘气都费劲儿。
“哧！哧！呵哧！”
老马的脑袋，止不住的摇晃着。
它的双膝变得脱力，身子摇摇晃晃。
看起来随时都会瘫在地上。
“老天有好生之德。”
楚阳不忍，将它身上的绳索解下。
下一刻，老马摇头晃脑的转身逃窜，很快就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走，上山！”
楚阳带头往山中进发。
秦崖与王庸平挑起血糊糊的贺礼，紧紧跟在后方。
越往里走，他们越有奇怪感觉缠身。
脑袋晕头转向，身体像是挂满了秤砣。
各种窸窸窣窣的低语，也从四周袭来。
它们模糊不清、含义不明，
似乎只能感受，根本无法理解。
越想理解，越会着相。
王庸平和秦崖两人，皆被这诡异的山中氛围吓得浑身颤抖。
唯有楚阳想明白了个中缘由，猛然举起手中的那串“黑木手串”。
黑木手串，在空中晃动，发出哒哒声。
那些令人心里发毛的低语，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呼……
一阵阴风吹过，吹起地上的积雪与落叶。
楚阳忽然在那密集的雪林深处，看见了某个黑乎乎的东西。
聚精会神，目光聚焦，楚阳看清了它。
那是一只黑山羊。
它那灰色的横瞳，直勾勾盯着楚阳。
楚阳也盯着它，猜想刚刚那些诡异的感觉，莫非来源于此？
它到底是“棺爷”，还是另外的邪祟？
楚阳的左手，慢慢摸向怀中的道铃。
就在这时，那只黑山羊慢慢的站了起来。
像是一个人，仅用后腿站立。
并用前羊蹄子扒开树丛，缓缓走来。
“原来是我家大王之友，幸会幸会。”
“请随我来，宴席就要开场了。”
“新娘子，就要上吊了。”
黑山羊的嘴角一点点裂开，露出黄褐色的烂牙，臭气熏天。
它主动接过了秦崖与王庸平所挑的“血肉贺礼”，转身便带起了路。
秦崖与王庸平，看见这一幕感觉头皮发麻。
唯有楚阳毅然跟了上去。
……
“嘿嘿，三位大人，打哪儿来啊？”
黑山羊挑着“贺礼”，回头谄媚询问。
“黑山县来。”楚阳实话实说。
“呦，黑山县，人杰地灵啊，那里的人类修行者，也都不错。”
“哪里不错？”
“不来找我们拼命，老老实实过日子。这人啊……这把日子过好了呀，比什么都强。”
黑山羊十分健谈，一路上嘴不停歇。
听它的描述，今晚娶亲的那位“棺爷”，可不是什么普通邪祟。
棺爷在这王屋山地界，影响力很大，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它消灭掉。
同时，它也是这片地界辈分最高的邪祟，谁见了不尊称一声棺爷？
只是脾气古怪，又不爱与别人打交道，因此常年孤苦伶仃。
闲得无聊，只好娶媳妇儿玩。
“嘿，全仗着棺爷的名声，这十里八乡的官府，没一个敢来找不痛快。”
“棺爷都娶八回儿了，没见一位敢来找茬的，拜码头祝贺的倒是不少。”
“如今你们黑山县也来人儿了，好啊，这周围的村村城城，都成我家大王的朋友了。”
黑山羊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瞥一眼楚阳，似乎是在安慰他们这三个人类。
对此，楚阳只是微笑着点头称是。
暗处，右手抓着道铃，随时准备宰羊。
约走了半个时辰，拐过一处大弯，面前豁然开朗。
洁白的石砖，铺成一条长长的阶梯。
数千阶梯的尽头，是一座三层高的小庙。
那座各种焚香烟雾缭绕的小庙，看起来无比杂乱。
随处可见突兀的黑木，如刺猬般向着四面八方恣意蔓延。
在这一座小庙的门前，立着一座沾满鲜血的石碑。
碑上刻着两行暗金色的文字，一左一右，好似对联。
花天酒地请入此处，人五人六勿入吾门。
在那焚香烟雾的缭绕下，漆黑的棺材庙看起来如梦似幻。
楚阳甚至能听见庙内光筹交错的吆喝声。
以及皮开肉绽的污秽声。
除此之外，
棺材庙外的雪地中，屹立着许多铁笼。
铁笼之内，关押着许多衣着单薄的百姓。
一般来说，被邪祟捉来这里，基本上被宣判了死刑。
而且是最恐怖的那种。
可是现在，铁笼中的他们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秦崖、王庸平……他们看清那两位黑山县衙门大人的脸。
他们都记着这两人，一人年轻、满怀热血，一人年老、热血已凉。但无一例外，都是修行者。
看见这两人的到来，铁笼中百姓们脸上的绝望稍稍缓解。
同样的，他们也很聪明，并没有一个人出言求救。
只是站在铁笼中，默默注视着他们。
可是，却又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秦、王两位大人的面前，那位消瘦的俊青年又是谁？
两位大人在黑山县衙门之中，一位资历高、一位修为高，基本上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可是现在，他们却都毕恭毕敬跟随在那位俊青年身后。
而且，俊青年双手负后，手中空空如何。
但那两位大人，却肩膀挑着一些血糊糊的物件。
想到这里，铁笼中的百姓们，猛地吞咽一口唾沫。
虽然并不认识那位俊青年，可他们都隐隐感觉。
此人官职更高、修为更高、在秦、王两位大人心中很有分量。
只是，为何他们三人，都跟着那一只残暴的黑山羊？
黑山羊不是邪祟庙的庙祝么？为何与人类修行者为伍？
“诸位，我家大王在庙里恭贺多时，请随我来。”
“这些贺礼，就堆在此处便可，我等轻装入庙。”
黑山羊咧嘴笑着，转身迈着后蹄子，继续为楚阳带路。
见状，铁笼中的那些百姓，眼中少许的希望彻底破灭。
他们失望的低头，不再去看那三位来自衙门的修行者。
内心都在感慨：时代变了，大人们，也都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