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确而神圣的道路

夜幕即将笼罩，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白桥堡。

那些部队也一股脑地涌了进来，但他们的待遇截然不同；白桥堡的本地部队有温暖的住处，而来自恩来特的民兵只能在靶场上过夜，他们很不安。远远看去，那些临时支起的帐篷都在发抖。

但当科克伯爵，亚诺·施特劳斯宣布拿出战利品的一部分作为所有人的奖赏时，众人欢呼起来，靶场上燃起盛大的篝火。及时行乐的欲望战胜了对未来的恐惧，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庆功宴是一定要有的，在经过仓促的准备后，白桥堡的宴厅里摆满了蔬菜、水果、烤肉和蜂蜜酒，在温暖的火光里，宾客们陆续入座。

维吉尔·恩来特经过了多日的奔波，身体早就疲惫至极，在加入这场盛宴后，他马上胡吃海塞起来，很快就被蜂蜜酒搞得晕晕乎乎、面色潮红。

他显然毫无防备。马鑫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他旁边，递给他一碗水后，低声发问道：

“需要我帮忙吗？”

维吉尔有些醉，但依旧维持着理智。在看清来者是谁后，他连忙请亚诺·施特劳斯坐在身边，环视一圈，见周围的宾客都沉浸在欢乐里，终于放下心来，开始低声说道：

“对不起，您真是个善良的人……我当初真的不该信卢塔克的鬼话，我以为这是一场圣战，是我的神圣义务……”

“结果呢？那个混蛋只会抢劫农民，我当时警告过他，没有用，唉，我这种帮凶就该下地狱……”

马鑫仔细听着，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判断出自己很善良。

维吉尔缓了一会，坐着弯下身低语：

“我现在知道，您不仅道德高尚，而且爱民如子。当时，那些征粮队去劫掠村庄的时候，那些农民都自发地武装起来，试图阻止我们。”

“我发誓那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农民。显然，他们的生活很安逸，否则在面对入侵时就只会逃跑，而不是想着如何保卫这种生活……这当然归功于他们的领主，在您的治理下，科克是如此的欣欣向荣。”

马鑫差点就没绷住，但他很快就忍了下来，继续听维吉尔吐露心声：

“说实话，我很庆幸，恩仁赐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他让我能够决定在战场上攻击哪一方……现在，您都看见了，我站在了正义的一边，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马鑫点了点头，努力地回应道：

“是啊，正确的道路。”

维吉尔很高兴，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践行骑士的美德——虔诚与正义。但他很快回想到现实，又摆了摆手，急忙道：

“您不知道，我为此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我的领地距离诺维斯并不远，消息传出去后，卢塔克注定会报复我，哪怕我在至高王那里有亲信，也不一定能保证安全。”

维吉尔是在求援。

马鑫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也明白现在不宜表态，于是岔开话题道：

“为什么至高王对卢塔克的侵略行为不管不顾？事实上，我最近才继承领地，根本不清楚这些缘由，我还以为他会调解呢。”

维吉尔面色潮红，着急地为他解惑：

“因为北民！为了应付那些从北方渡海而来的强盗，至高王身心俱疲……他没时间管这些，我甚至怀疑，只要我们还在给他纳供，哪怕私底下崇拜邪神他都不会管。”

这倒是真的。马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略有些好奇地发问：

“愿他长寿……至高王和北民们的战况如何？”

“很好，敌人总是仓促地发起进攻，至高王总是从容地进行防御，所以我们每一次都获胜了。”

真的不是歼敌一亿，虎踞宝岛？马鑫暗自腹诽。

看来这个世界也是存在新闻学的。

就在马鑫接着考虑这会对科克带来怎样的影响时。维吉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哦，亚诺……我清楚，科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里的农庄都被卢塔克烧掉了。但是我真的需要帮助，你不知道，为了这次反水，我甚至放弃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眼下确实该提供些帮助，一个可靠的盟友会分担许多压力。马鑫点了点头，询问道：

“你需要什么？”

维吉尔愣了一下，他似乎也不太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在考虑了一会后才开口：

“嗯……亚诺，我需要你的承诺，在卢塔克攻击我们其中的任何一方时，另一方都应该给予支援。”

这是要缔结同盟，没问题，反正口头的承诺是不值钱的。马鑫点了点头，同意了第一条要求。

“其次，我必须带我的人回恩来特，这大概需要两周，路上会经过别人的领地，嗯……也就是于尔克伯爵的领地。”

“我和他的关系不好，很难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形式的帮助，所以，在动身前，我的人必须在白桥堡得到足够的给养。”

供几百人吃半个月的粮食，没问题，这不算太多。马鑫点了点头。

“嗯，最后，这样的联盟是非常不稳固的，对吧？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联姻。”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马鑫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想让谁来联姻呢，维吉尔？”

对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目前没有人选，亚诺，我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姐姐——早年她一直不肯嫁人，现在都三十多岁了，没以前那么漂亮，自然也配不上你。”

“我是这样想的，你肯定不能娶她，但可以从你的封臣里挑一个重要人物来娶，虽然依旧算不上联姻，但至少给她找个归宿。嗯，就是这样。”

马鑫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三个条件换一个实力相当的盟友，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维吉尔点了点头，转头又闷下一大口蜂蜜酒，面色愈发红润。

欢宴仍在继续，宾客于座席间穿梭，仆人们窃语着交谈，酒香映照举杯的快影，花鸟流于词人的笔端……

这里使人忘记战争，所有人都在纵情欢歌，享受这场永不落幕的盛宴。

维吉尔咳嗽两声，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伯爵，低声说道：

“我明天就要走了，接下来会是一个难熬的冬天，卢塔克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即使再强大，也只能暗中积蓄力量。”

“当然，我们也一样，这是喘息的时候，春天之前，最好不要逆势而行，这是无人能够违背的自然铁律，嗯……您觉得呢？”

冬天，凛冬统治的季节，万籁俱寂，逆势而行，必受严惩。

马鑫笑了笑，没有反驳。

在维吉尔的眼里，冬季意味着停滞，不适合发动战争，又难以开展建设。

贵族们应该都是这样想的……维吉尔不会轻举妄动，卢塔克也不会轻举妄动，恩来特的农民和诺维斯的农民一样，他们会缩在屋里，安稳地活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没有变数的话，科克应该也一样，艰难地度过冰封的季节，然后被卷土重来的诺维斯军队碾碎。

马鑫不太想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他计划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政策，倘若执行顺利的话，就能在发展科克经济的同时，给那些原本应该躲在房子里，活得无所事事的臣民们找点事做。

好让他们发挥自己剩余价值的同时，还能死得。

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