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战 我竟然输了
汉王军营之中！
朱高煦端坐于主位之上，盯着眼前的沙盘。
以前他面对大侄子，那是稳操胜券。
可现在........
老头子居然活了。
还有太祖。
都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自己的风格老头子都晓得，没办法破招啊。
所以必须得想一个稳妥办法。
这可涉及到皇位之争，那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手下人来报：
“禀将军，敌军大营后撤二十里！”
听到这句话，他整个人囫囵翻了起来，询问道：
“如今撤到哪里了？”
“回禀将军，此地！”手下人指着沙盘道。
朱高煦瞧着这位置，此地平坦开阔，适宜大兵团活动。
大侄子这是啥意思？
真要和自己决战？
不不不！
大侄子不值得担心，最担心的就是老头子？
可他看半天，依然没有理解此步的意图！
“敌军军营里有什么消息吗？”汉王烦闷道。
手下将领不由得一顿，而后回答道：
“无！”
如果铜豌豆在此，他定会发觉此人在说谎。
可身为大老粗的汉王可不会揣摩人心。
“那就继续再探！”
“现如今敌我形势明朗，显然优势在我！”
“料想大侄子已经对你们心生疑窦！即便现如今不算账，你们也逃不了干系！”
放敌军入营，自己险些身死。
只要是上位者，绝不容许身边出现此等叛徒。
但只要细查？
呵呵？
他军中定会人心惶惶，这正是我的时机。
“若不想随了那新皇入坟，明日就临阵倒戈。”
“只要本王做了皇帝，少不了他们的荣华富贵！”
“但要是做了我的敌人，我朱高煦也绝不会手下留情！”金豌豆威胁道。
这一番分析形势，外加威逼利诱，他自认为自己无懈可击。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
无论是兵力差距，还是器械差距，自己都稳稳占据优势。
哪怕大侄子有这两人相助，自己根本没可能会输。
更何况！
我又不是建文那样的白痴。
统兵能力稍逊又怎样，自己实力强，一路平推就行了。
“是！”手下人缓缓退去。
而朱高煦望着沙盘，喃喃自语：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哪怕你是老头子在，我都不会输的！绝对不会输。”
今夜！
汉王与明军两队斥候高度紧张，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远方天光逐渐破晓，两军早已埋灶做饭，摆好军阵。
朱高煦借助望远镜望着对方，只见远方朱瞻基一人。
老头子不在！
那自己就没什么担心，于是自信道：
“长矛兵！出阵！”
“是！”
几千长矛兵向着远方冲去。
可朱瞻基却并未做出防御。
他心中警备大戒。
只见远方长矛兵到了朱瞻基营帐之前，并未发起冲锋，而是向敌军投降！
这怎么可能！
“免罪！免罪！”的声音在对方响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可能，军队哗变，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妈的，这些人要造反啊！”朱高煦抽出宝刀。
可他刚想有所动作，自己身边最为亲信的四位将领却拦住了自己。
“将军，别打了！”
“是啊，陛下会饶过我们的！”
这怎么可能？
自己的亲信居然都被策反......
“放开，放开，是不是老头子！”
“殿下，没必要再打了！”
“老头子，他妈的，你偏心！”
“我怎么可以输！”一想到这里，他就将刀抽了过去。
可是身边越来越多的人，扑了上来。
朱瞻基驱马走上前去，汉王营中队伍无不屈服。
“这小子，越来越有王者气象了！”朱棣摸着自己的胡须道。
朱元璋负手而立：
“没想到，你小子的种还不赖！”
朱瞻基果真兵不血刃，就拿下叛乱。
有此雄主，实乃我大明之福。
“爹，这话瞧你说的，好像不是你的种似的！”
朱瞻基安慰好军队，这才来到两人门前。
“爷爷，太祖！”
“干得不错！”朱棣道。
“嗯！”朱元璋惜字如金。
“孙儿前来，是想请问两位，如何处置二叔？”朱瞻基诚恳请教。
“你是大明的帝王，你自己决定吧！”朱元璋道。
朱棣沉思片刻：
“老二本性不坏，我大明不可再挥刀同室了！”
他现在依旧想着姚广孝的算卦。
朱瞻基点点头：
“爷爷，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他的！”
无论是现在的爷爷，还是曾经爷爷的叮嘱，他都不会忘记。
更何况！
自己身为帝王，仁爱人设一旦立起，为何要主动击破。
“走吧，回营，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朱棣道。
三人回到主位，朱高煦已然成为阶下囚被押了上来。
“他妈的！给老子滚！”樊忠推搡着他，而他一脸不耐烦。
“好了，不用这么拘束！”朱瞻基示意道。
樊忠这才放下了他。
朱高煦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一拳捶在了他的脸上，以报刚才之仇。
而后他转过头来，看向一旁:
“爹，太祖！”
“呵，你们果然活了！”
成王败寇，不知失败已然让他无所畏惧。
面对老头子他已然没了当初的畏惧。
横竖大不了一死。
当年造反时，自己就想过这一条路。
“老二，别来无恙啊！”朱棣看着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低声道。
“呵，老头子，别这么温馨，搞得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了！”
“你可真有本事，死了十个月都能活，还这么偏袒着他！”
“难怪手下将领都要跟着造反呢？我死得不冤！”
“大侄子，给个痛快吧！”朱高煦伸长脖子，引颈就戮。
到如今，他仍然认为是老头子从中作梗。
否则自己百万大军，连带着身边亲信，怎么会背叛于我。
你小子能够开出什么有用的条件？
“给个痛快？二叔就这么想着奔赴黄泉吗？”朱瞻基坐在主位之上。
“怎么？还想要凌迟？老头子在这呢？总得要给他留点面子！”
“再说了，你二叔也是从刀山火海里闯过来的，我会怕这个！”朱高煦抖抖肩膀，无所畏惧。
自己造反的时候，就想过失败，更想过后果。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那个造反失败的会有好下场。
咱都能亲手送全家人升天。
“不不不，二叔，爷爷说了，我不能杀你！”朱瞻基道。
“哈哈哈哈哈！”朱高煦放肆大笑，看向一旁侍立的朱棣：
“老头子，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话虽如此，可言语中尽是挑衅。
他怎么会感谢。
自己这辈子被他毁了，连最后的希望都被他亲自掐灭。
自己怎么会感谢！
他所怕的不过是后世骂名而已。
自己造反出身，弑侄登基！
连着自己的儿子都有样学样，跟着弑侄登基。
这千古的骂名，都得老头子承担着。
他既不是为自己，自己因何感谢！
自己所求，不过速死而已。
对他而言，焉能被囚困一生。
这比死更为难受。
“可是，你！”他转头看向朱瞻基：
“你放心我活着吗？”
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
对于朱瞻基来说，自己怎么会放心一个整天造反的豺狼放在自己身边。
朱高煦瞧着朱瞻基沉默，会心咧嘴一笑：
“你拿我没辙了吧！”
“来，老头子，你来杀我！”
“不，爷爷不会杀你，我也不会杀你！”
“这天下已经闹得够久了！”
“朕打算发罪己诏，而你，应进入祖庙忏悔！”朱瞻基回答道。
朱高煦听完此话，哈哈大笑。
你这大侄儿，是朱高炽附体了吧！
咱们老朱家，又冒出了大圣人。
朱瞻基略微一笑，道：
“我爹驾崩之后，我才发现，他是真的没有野心要跟你争皇位！”
他站起身来，瞧着眼前的二叔。
他这一次，彻底要把傲娇的二叔给打压下去，让他明白我爹是一个怎样的人。
让你知道，你输得不冤。
所以，他缓缓开口，将自己老爹这十个月的计划和盘托出。
告诉他，我爹，你老大，才不是那个优柔寡断之人。
听完此话，朱高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连爷爷都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赢你！”
“我爹确做到了！”
“他一再忍让，是你不懂节制，各地的藩王、大臣看你飞扬跋扈，不愿与你亲近。”
“他又派我去江南安定江南七省的局势！”
“这一系列举措，哪里算不上明君！”
而自己，只不过是来收取我爹谋划好的胜利果实而已。
“老大，真他娘的阴！”朱高煦暗淬一口。
他这时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老大。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你与老大的差距了吧！”朱棣走上前来，开口道。
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
所以才会说出太子朱高炽是实力最强的人！
“那又怎样？”朱高煦微微一笑，平整心情。
“成王败寇！但求速死而已！”
如若是朱瞻基在，他这时定然会投降。
可老头子在！
呵！
自己这辈子都被他给毁了。
自己小时候读书，要是读的不好，他就像打狗一样打我。
等到奉天靖难。
自己又跟着他去造反，甚至曾说过：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
可攻入了应天府，他成了皇帝。
却还像骂狗一样骂我，这里嫌弃我，那里嫌弃我！
就因为我不是老大，所以就只能委屈我。
好！
我这也心甘情愿。
毕竟他是老大，他妈的你篡权登基，就不想后人学你。
可是临终了！
老子手握几十万大军，你却凭个人好恶将皇位传给老大！
凭什么！
你居然连国家都不顾，那我也有什么顾忌的！
甚至你活着，都要站在大侄子一方。
我不服！
绝对不服。
如今我已是阶下囚，无任何言语，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将你们......你们所有人都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后世会记得，我们朱家人会沾上同族的鲜血。
后世儿孙会争皇位，不择手段。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你老头子。
“爷爷！”朱瞻基此时也无法。
如若朱高煦投降，那一切都好办。
可如今，他已心存死志。
朱棣叹息一声，来到朱高煦面前：
“老二，你真像我！”
“爹，别说了，就算大侄子不杀我，后面我总能找到机会的！”朱高煦哼哧一笑。
人要活着很难，可死终究是太简单了。
史笔如刀，只要自己死了，你们就逃脱不了干系。
哪怕千秋万代，后世之人都会记得的。
朱棣沉默片刻，而后道：
“当初，我是想立你为皇帝的！”
“我甚至都为老大想好了退路，让他们一家迁往南京！”
“只是这孩子说什么都要搏一搏，而我已然不行了！”
这是事实。
樊忠忠心于太子，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朝堂之上，尽是太子之人。
所以才是这么顺利登基。
“至于这次，我除了救下小朱之外，再无另外插手余地！”朱棣紧接着道。
可他相信，即使自己不插手，樊忠也绝对能够救下皇帝。
听完此话，原本心存死志的朱高煦不由得一愣，而后径直躺在了地上。
待沉默半响，他这才惨然一笑：
“老头子，我不恨你了！”
“你是知道我能力的，要是我做了皇帝，绝对不比你差！”
“我知道！”朱棣回答道：
“可是公平的机会已经给你们了！”
皇位只有一个，朱高炽朱瞻基两父子已凭借自己的能力证明了，他们才是大明最为合适的接班人。
朱棣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彻底摧毁了朱高煦的心理防线。
他所求的，也很简单，不过是朱棣的认可。
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一句认可自己的话。
所以，在面对朱棣亲口所说的话时，他破防了。
朱元璋在此时走了过来，瞧着自己的后代。
咱们老朱家，国事家事天下事，都牵扯在一块。
他看向了汉王:
“如今大局已定，你是否还是决定要死呢？”
如若他真求死，自己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些文人知道该怎么写！
更何况！
咱们俩还在！
杀你的罪名大不了落我朱重八一人身上。
我杀的人还算少吗？
朱高煦释怀一笑，而后跪着看向朱瞻基：
“皇帝，是我输了！”
对于他而言，得到了爹的认可，自己就死而无憾了。
“那既如此！”
“太孙！”朱元璋继续道：
“那就命他为征北大将军吧！”
听闻此话，就连朱瞻基都不由得一惊。
太祖这是说什么话呢？
咱好不容易平定了叛乱，咋又把兵权还给了他。
可太祖说话，自己听着为妙。
就连朱棣也是疑惑不解。
按照他的想法，让老二老三，跟朱允炆那小王八蛋一样，做个闲散王爷就可。
那还能统兵啊！
万一他以后还会反，怎么办？
可朱元璋想的比他更为长远，他知道，这朱老二为什么造反！
一是他看不起朱高炽朱瞻基两父子，认为他们两只是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