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开会（3）

终于，在一片沉默中，查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想，是为了自由。至少在海盗船上，没有人会因为我们不小心戴歪了帽子，而对我们拳打脚踢。”

劳伦斯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还有吗？”

这一次，威廉立刻举起了手。他的声音比查尔更加洪亮，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冲动：“还有勇气！就算是守卫再森严的商船，海盗也敢和他们硬碰硬。他们不怕死，也不怕失败，这种勇气……是我们很多人没有的。”

劳伦斯笑了笑，“还有吗？”

他顿了顿，随后随意指了指坐在前排的一个海盗，“或许，这个问题让一个真正的海盗来回答比较合适。”

那个戴着红色头巾的海盗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点名。他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头巾，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仍被紧紧捆缚着，不禁愈发尴尬。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嘿嘿笑了一声，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财宝！没错！我当海盗就是为了发财！谁不想一夜暴富呢？只要抢到一艘装满金银的商船，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水手们便发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而坐在他旁边的沃特斯则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

这个蠢货，居然在这种场合大谈特谈财宝，简直是在丢海盗的脸！

劳伦斯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笑着点了点头：“很诚实。财宝、自由、勇气……这些都是你们向往的东西，对吧？但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在海军中，你们却找不到这些？”

他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台下的水手们陷入了沉思，而那些海盗们则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仿佛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是啊，为什么？

就连以水手长为首的军官们，也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劳伦斯的声音在教堂内回荡，“或许我们可以再聊一聊和海盗有关的话题。”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海盗们纷纷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们从未想过，一个海军军官竟然会对海盗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这种反差让他们既惊讶又好奇。

劳伦斯对他们的反应毫不在意，“据我所知，至少在那些海运发达的国家和城市，比如西印度群岛，在那里长大的男孩子们，如果你问他们长大之后想做什么，恐怕大部分男孩都会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当海盗船长。”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仿佛在讲述一个众所周知却又无人愿意承认的事实。

水手们忍不住点头，许多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确实，对于许多在海边长大的孩子来说，海盗船长的形象充满了浪漫与冒险的色彩，远比循规蹈矩的生活更具吸引力。

“事实上，我们成年人不也宁愿去读艾弗里船长俘虏东印度运宝船，赢得美丽公主和无数的珠宝的故事，而不愿去听主教的布道或者去读但丁的《神曲》吗？”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劳伦斯随即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神父马丁，“当然，这并不包括我们牧师的布道。马丁牧师的讲经还是很吸引人的。”

台下的笑声更加明显了。

呵呵，已经晚了，你之前说的才是心里话吧！

马丁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身为牧师的仪态，尔后微微一笑，仿佛在表示自己不跟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一般见识。

劳伦斯的目光重新回到台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但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向往海盗的生活？为什么那些男孩们宁愿选择成为海盗，也不愿意成为一名普通的水手，甚至是一名海军军官？”

这一回，劳伦斯选择了自问自答。

“每当读到勇敢威猛的亚瑟王指挥战役的故事时，”劳伦斯道，“我们都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那些英雄的冒险经历固然引人入胜，但我想，大多数人还是宁愿丢下笨重的历史书，去阅读黑胡子船长在大西洋擒获西班牙运宝船的故事。”

“我们可以这么理解，”劳伦斯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大多数人罪恶深重的本性，或许正是这个问题的唯一答案。人们肯定想看一看黑胡子是如何抢劫和瓜分那一大堆金银财宝的。超出想象的财富总是能够激发任何一个人心中潜在的罪恶。”

台下的听众们屏息凝神，仿佛被他的言辞牢牢吸引。

就连沃特斯这样的老海盗，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劳伦斯。

劳伦斯道：“毫无疑问，为了抢劫财富，海盗拥有不顾一切的勇气。他们的行为恰恰和文明社会法律和秩序所造成的不平等形成了对抗。正是这种反抗，造就了诸多屹立于骷髅旗下的、深受大众喜爱的海盗。

“而且海盗的形象之所以深入人心，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勇敢。也许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对财宝的渴求。

“正是后者，使我们深深地沉溺于在海岛上瓜分财宝的故事中。

“想象一下吧，当海盗们瓜分完财宝以后，一旦时机来临，他们就可以在文明社会中像个贵族一样挥霍金钱，奢侈地生活。毕竟，海盗们可不想一直穿越于险象环生的珊瑚礁中，重复着努力生存的惊悚经历！而正是这种梦想，吸引着人们甘愿成为一名海盗，在海上冒险。”

说到这儿，劳伦斯停顿了片刻。

此时，不仅仅是包括沃特斯在内的海盗们，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分外入神。

“呜呜呜，准尉简直说到了我们的心坎里。”

台下有人低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