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开会（2）

对于人们的反应，劳伦斯面带微笑。

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点燃了水手们心中的火焰。这场改革，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马丁却被这一刻震惊了。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劳伦斯和水手们之间来回扫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此前，他虽然主持过贵格会的集会活动，但那种氛围与此刻截然不同。贵格会的集会总是安静而庄重，信徒们默默祈祷，偶尔低声交流，绝不会有如此热烈的反应。而此刻，劳伦斯仅仅用几句话，就让整个圣玛丽号的水手们热血沸腾，仿佛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了这场胜利的主角。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马丁低声喃喃，“劳伦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他简直像是一个天生的领袖。”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主持的集会，虽然也能让信徒们感受到上帝的恩典，但从未像劳伦斯这样，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为之欢呼。

马丁的目光再次扫过小教堂内的水手们，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种场景，让他感到既陌生又震撼。

或许，这就是劳伦斯的魅力所在，他不仅能够鼓舞人心，更能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和重要性。

与此同时，坐在前排的军官们却显得浑身不自在。

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贯用打骂和威严来驾驭士兵，习惯于将士兵们视为沉默的工具，而非有血有肉的人。然而此刻，他们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自己原本是狼，如今却是羊羔，而周围的士兵们反倒变成了狼。

约翰依旧保持沉默，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在水手们和劳伦斯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皮特则显得有些担心，尤其是那些少年炮兵们的表现。

他低声对木匠说道：“这……这气氛有点不对劲啊。士兵们怎么会这么激动？他们……他们简直像是变了一群人！”

汤姆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我只是来吃瓜的。一艘船总是需要一个默默干活、经验丰富的木匠，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以皮特为代表的军官们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感到一丝恐惧。

他们在圣玛丽号上多年，从未见过士兵们出现这样的反应。

以往的士兵们总是沉默而顺从，像一群被驯服的绵羊。

他们低头干活，默默承受，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服从命令。

而此刻，他们却像一群被点燃的火药桶，充满了激情和力量。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压抑已久的火焰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而始作俑者劳伦斯准尉却似乎并不担心被这股力量反噬。

他站在讲台前，面带微笑，目光坚定而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从容，让军官们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这……几乎违反了军官们的常识。因为自从他们上船以来所接受的管理方法，一向就是对士兵们进行打压和规训。在他们的认知中，唯有万事皆服从的士兵才是好士兵。士兵们不需要思想，不需要主观能动性，如果有，那就用鞭子和刺刀让他们彻底忘记。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军官们瑟瑟发抖，他们后悔来参加这次会议，后悔坐在这群被点燃的士兵中间。

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来自周围喷薄而出的力量和情绪所吞噬。

那种感觉，就像站在一群觉醒的野兽中间，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然而，军官们并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才是开始。

劳伦斯的双手缓缓下压，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原本几乎要冲破天花板的欢呼声瞬间按了下去。

空气中还残留着兴奋的余温，但所有人的目光已经重新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准尉身上。

他的姿态从容，眼神坚定，仿佛早已习惯了在这样的场合下成为焦点。

这一次，就连那些一直低垂着头、仿佛已经认命的海盗们也忍不住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他们中的许多人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指挥着圣玛丽号和自由号，将他们这些自诩为海上霸主的海盗们引入致命的陷阱。

他就像一位老道的棋手，早已算好了敌人每一步的落子。

沃特斯，这位曾经在海盗王国拿骚叱咤风云的船长，此刻也不禁心生感慨。

他见过无数船长，有的凶狠，有的狡猾，有的甚至以残忍著称，但从未见过像劳伦斯这样，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赢得船员们如此深厚的信任与爱戴。

他忍不住暗自思忖：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在海军那种等级森严、贵族军官横行的环境中，他是如何一步步脱颖而出，甚至压过了那些背景显赫的对手？

“在来到圣玛丽号之前，”劳伦斯缓缓开口，“我曾在法国舰队旗舰巴黎号上担任旗语官。那段时间，我与底层士兵们有了许多交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过往。

“或许你们会以为，作为旗舰，巴黎号上的生活条件会比圣玛丽号好得多。”劳伦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但事实恰恰相反。正因为海军上将坐镇巴黎号，那艘船上的等级制度更加森严，对底层士兵的对待也更加苛刻。在那里，即便是最微小的错误——比如一颗纽扣没有扣好，或者一句回答不够恭敬——都可能招致严厉的惩罚。士兵们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怒上级，招来无妄之灾。”

台下的水手们听得入神，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点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共鸣。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在甲板上战战兢兢地执行命令，生怕一个不慎就会遭到责骂甚至鞭打。

“我有时和他们聊天，”劳伦斯的声音在寂静的小教堂内回荡，“海军虽然一直担负着打击海盗、维护航线的任务，可水手们却无时无刻不在羡慕着海盗，甚至期望成为他们的一员，这是何等的讽刺。”

台下一片寂静，只有呼吸声和偶尔的衣物摩擦声。

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这位新任舰长会如此直白地道出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那些平日里被压抑的念头，此刻被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让人既感到惊讶，又有些不安。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劳伦斯的声音依旧平静，“有谁来说说？”

台下的水手们低下头，仿佛害怕与他的目光接触。

即便是那些平日里最敢说敢做的人，此刻也显得有些犹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仿佛谁先开口，谁就会打破某种无形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