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定策
刘正现在是雎州假典史。
他没有将这个官职当回事。但别人都将城外大营，称之为典史营。
十几个头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将目光转向了房文禹。
这些人都流寇，攻城的事情，根本不在行。而房文禹是这些人中读书最多，学问最深的。这种事情，他们都指望房文禹了。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房文禹也不客气。说道：“我刚刚瞧过典史营了。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营寨已成，不好打，而且咱们下面这些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大家也知道，指望他们打下典史营，根本不可能。要真打，派诸位老兄弟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回避房文禹的眼神。
大家过来会盟，是吃肉的。不是啃骨头了。
对于下面的饥民，死多少都不心疼。但是跟随自己的老兄弟，却死一个少一个。没有这些老兄弟支持，他们还怎么在这里吆五喝六。
“不派诸位老兄弟上也行。”房文禹说道：“那就堆土成山，直接填平护城河。堆出一个斜坡，然放马队冲上典史营。不过，那就麻烦点，时间要长一点。死人多一点。”
“当然了，最后还是要老兄弟们上。”
“时间长不怕。死人多也不怕。”袁老山说道：“既然房老弟有办法，这样吧，各部麾下步卒都交给房老弟指挥，等平了寨墙，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房文禹扫过所有人，见没有人反对，说道：“行，就让本官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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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所凭，马队也。余者都不足为虑。”许定国说道：“欲破贼人，必破马队，不破马队，贼人是不会走的。”
“我麾下只有辽东精骑三百。贼人马队足有近两千骑。”
“我麾下骑兵虽然精锐，但以少敌多，难有胜算。”
“如此就必须先想办法消耗敌人的士气与力量。”
“然后，我才能派家丁冲破贼人马队。”
“而贼人欲攻雎州城，必先攻城外大营。”
许定国说到这里，就目光落在刘正眼上，与刘正对视。
响鼓不用重锤。
刘正就已经明白了许定国的想法。
“许将军想，让我在城外成为钉子，消耗贼人。最少让贼人派老贼进攻？”
“正是。”许定国说道：“刘典史，以为如何？”
袁枢目光死死盯着刘正。
刘正明白，这也是袁枢的意思。
刘正说道：“为师叔效力，在所不辞。”
“好。”袁枢听刘正这一句话，说道：“你需要什么？”
“粮食。火器。”刘正说道：“只要有足够的粮食，与火器。小侄一定能守到最后一日。”
“你不想要其他吗？”
“分内之事，何论其他？”
刘正很坦然。
袁枢却有一点担心。
在袁枢看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今正要刘正拼命的时候，刘正居然什么都不为自己要，让他有点担心。这也不是袁枢用人手段。
袁枢对人，从来是很四海的。凡是给他办事的，绝不亏待。让刘正冒这么大的风险，什么都不给，这怎么能行？
袁枢沉吟片刻说道：“此战若胜，我许你一个县令。”
虽然大明体制崩坏，所有官职几乎私相授受。就如同袁枢给许定国搞了一个山西镇副总兵。但是搞官职，也要有一个基本原则。
举人才有授官的资格。
给秀才搞一个县令。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不是崇祯觉得自己英明神武。老搞破格提拔，袁枢也没有这么大的空子可以钻。
刘正说道：“多谢师叔厚爱，只是县令就不用了。小侄只想保全家族，其他的事情，等太平再说吧。”
袁枢皱眉，觉得刘正不动心。立即改口：“这样吧。明年乡试。我给你打招呼，保你一举人。将来路好走一些。”
大明的科举考试，特别是地方上的，早就烂透了。以袁家的能力，保一个举人毫无压力。但问题是袁家需要的是进士，还不是一般进士。而且是留在中枢的进士，最少二甲出身。却不是袁家能做到的了。
刘正说道：“师叔，而今局面小侄已经绝了科举之念了。”
“好啊。”袁枢心中发狠，暗道：“看上我的掌上明珠了。”
“那么，此战胜后，你就派人来提亲吧。”袁枢脸上表情很复杂。袁枢对刘正不是不满意，但是他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又是小女。从来是宠爱有加，此刻被迫说出这话来，岂能高兴。
“师叔，何出此言？”
说实话，刘正此刻有一丝丝心动。
但是随即否定了。
刘正说道：“小侄托庇师叔，与雎州城同生共死。师叔一令，小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其他的东西，从来不是小侄所奢望的。请师叔放心，小侄在城外。除非战死，贼人决不能登上雎州城墙。”
刘正此刻如果答应，岂不是逼得袁枢以女儿做赏赐。
就不说刘正对于将女子当货物赏赐的不适应。单单说刘正很清楚，现在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是袁枢的好感。是死死敲定袁门弟子的身份。而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惹得袁枢心中芥蒂。
只要将袁枢的马屁拍顺了。当女婿岂不是顺理成章，何用赏赐？
而且，刘正对袁枢给的东西。还真不是太感兴趣。
大明都什么样子了。
还想搞什么仕途经济。
更不要说，而今大明县令，给当地士绅当狗。雎州知州就是袁家的狗。虚名而已。
刘正想要的就一样，安全。不仅仅刘正自己安全。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但，袁枢也自身难保。
特别是袁枢还指望明年春耕，想要收获粮食来缓解河南的饥荒。这让刘正佩服之余，也知道袁枢所做定然是无用之功。
雎州这个地方，是否是久留之地。刘正还需要细细思量。
此刻，刘正下死力打退贼人，不是为了袁家，仅仅为了自己。与自己的家人而已。
只是这番话，在袁枢听来，却有不同。
刘正言真意切，绝非虚言。
不求名，不求利，单纯的为了报自己恩德。
实在是性情中人。
“好孩子，是师叔错了。”袁枢心中感动，真情流露说道：“你真的是袁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