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敢打包票
周建设一言不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棵孤零零生长在广袤无垠且漫天黄沙飞舞沙地上的树。
一时间百感交集。
它是这片荒芜之地中唯一的生命。
仰着头，心中估算了一下它的高度，能有十七八米的样子，只有树梢的顶部，稀稀拉拉的分叉出了少许的枝干，枝干及树头上的树叶看着有些稀疏。
远没有水乡之地树木那般繁茂葱郁。
叶子像是怕冷似的半蜷缩在一起，不少叶片都呈现出微黄甚至枯黄的颜色，仿佛被岁月和风沙无情的侵蚀过。
这是为了减少水分的挥发，更好的存活下去。
周建设还注意到树干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砍伐痕迹，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梁满仓主动说起了砍伐痕迹的来历。
“距离这里几十里外，有个小屯子，屯子里有户人家，想着百年之后有口棺材睡，打上了这棵树的主意，带着一帮人来砍伐，得亏那天有人看到了，林场的护卫队带着枪赶了过来，将那帮人赶跑，上级也对这家人做出了批评处理。”
周建设想起了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反映塞罕坝种树的电视剧。
其中一半的篇幅，在描述男人吃醋，为了女人跟另一个男人干架，真正描述种树的场面却很少，电视剧中，也有这样的场景片段。
估摸着是编剧当年实地考察过。
“周工，上一次那个老毛子的专家来，他就站在周工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大言不惭的跟我梁满仓说，说这片土地，甭管一百年前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绝对恢复不到一百年前的样子，这地方，想种出树，痴人说梦，我跟他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们中国人办不到的事情，你现在看着黄沙遍野，二十年后，不不不，十年后，这里肯定率柳成荫。”
梁满仓的情绪，带着几分激动。
明显带入了个人情感。
“周工，你告诉我，这片土地能不能种树，十年后，也就是1968年7月15日，我要亲自将那位老毛子的专家请到这里，看看我们中国人创造的造林奇迹。”
手指了指这片荒野中唯一的树木。
“它就是榜样，有它在，我们就可以种出更多更多像它一样的树木来，周工，你告诉我，这地方可以种活树。”
可不只有梁满仓一个人看着周建设。
跟着他一块来的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建设。
周建设是林学专业的高材生，今年刚刚毕业，工作的单位，又是林业部麾下的造林绿化和森林经营司，这单位具体做什么的，梁满仓他们或许不知道，但却知道周建设单位的名字里面有个造林。
林场组建的始发点，就是造林，消灭眼前的沙地。
“梁场。”周建设迎着梁满仓他们关切的目光，说道：“同志们，你们的心情，我表示理解，说实话，我也想在这个地方种出树来，让它绿柳成荫，但种树需要一定的科学依据。”
口风一转。
“如果说防风治沙，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定论，一定可以，就是用一些喂牲口的枯草，固定在沙地里面，减缓风力的同时，也有效的避免了砂砾的随风滚动，但是种树不一样，树种下去，我们要保证成活率，而不是不管不顾，只顾着把树苗种下去，这不行，树苗也是国家一分钱一分钱培养活的。”
“周工。”
“不管是树，还是草，亦或者动物，存活，必须要优先满足一个条件。”
周建设抓着水壶。
朝着梁满仓他们摇晃了几下。
水壶里面的水，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水？”
梁满仓惊讶了一句。
忽的释然了周建设没跟他们打包票的原因。
方圆几十里，就没有水源。
或许之前有，但现在都掩盖在了厚厚的沙尘下。
没有水，自然也种不活树。
“对，就是水，树，我看到了，活着的树，但是还要看到水，地下水。”
扭头朝着旁边的助手，一个跟周建设差不多年纪，但职位却比周建设小很多的同龄人招呼了一下。
年轻人名字叫许有才。
他将自己身上背着的一个长条包袱从背上解下来。
可不是周建设在摆谱，而是许有才个头矮，体重还轻，看着跟瘦猴似的，这地方，偏偏风大的要死，为了增加他的负重，不至于被风给吹跑，将两套洛阳铲都背在了他的身上。
梁满仓等人，看稀罕的看着解开包袱的许有才。
再笨，也知道周建设要找水。
一个个的凝神静气。
等许有才打开布包裹，见几个类似红缨枪的东西，瞬间泛起了失望。
这东西，能探水。
棍子不像棍子，长枪不像长枪。
“有才。”周建设指着大树的南方位置，叮嘱着许有才，“你从这个方向，外走三十米。”
许有才点点头。
周建设跟他刚好是相反方向。
两人在梁满仓他们疑惑的目光中，将洛阳铲组合在一块。
“周工，这个东西？”
“下面的铲头，看到了没有？将它探到沙地里面，抽出来，管子里面就会被带上来沙土，看看土是干燥的，还是湿润的。”
“能想出这种工具，周工，难怪你是大学生。”
梁满仓还拍马屁似的朝着周建设竖起了大拇指。
为了种树，当孙子都行。
“梁场，你这话可说错了，这东西不是我的首创，四十年前就有了，不过那时候的人们，用它来盗墓，咱现在用它来找水，只要证明下面有水，就可以种活树。”
周建设抓着洛阳铲，与许有才两人来到了大树跟前，分别背对着大树，一个向着南方走去，一个向着北方去了。
没有尺子去衡量详细的数字，差不多就行。
他们两人就地取材，用步量的方式进行测量。
一步一米，三十米也就三十步。
到了位置，吐了两口口水在手上，抓着洛阳铲的杆子，奋力的向下杵去。
因为是沙子具有流动性的缘故，一米多长的洛阳铲，被直接砸在了沙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