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瑕伐罗（桓公十三年）

楚武王夫人邓曼，是《左传》中为数不多的具有政治头脑的妇女之一。这一段文字写她能理解斗伯比建议“必济师”的含蓄内容，庄公四年还记载她预测楚武王将死于征途一事。刘向《列女传》有她的传记。

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罗，斗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1]。举趾高，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2]！”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3]，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4]，将自用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德，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5]，不及。

莫敖使徇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乱次以济，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两军之，大败之。莫敖缢于荒谷[6]，群帅囚于冶父以听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

译文

桓公十三年春季，楚国的屈瑕攻打罗国。斗伯比为他送行。回来时，对他的御者说：“莫敖必定失败。走路抬脚高，心意就浮动了。”于是就进见楚武王，说：“一定要增援。”楚武王拒绝了他的建议。进宫告诉夫人邓曼。邓曼说：“大夫说的恐怕不在部队的多少，而是说君主要用信用来安抚百姓，用德行来训诫官员，而用刑法来使莫敖畏惧。莫敖已经习惯于蒲骚战役的胜利，会自以为是，必然轻视罗国。君主如果不加督察，他会不设防备的吧！大夫本来想说的是请君王训诫大众而认真督察他们，召集官员们而以美德勉励他们，接见莫敖而告诉他上天不宽纵轻浮怠慢。不是这样的话，大夫难道不知道楚国军队已经全部出发了？”楚武王派赖国人追赶屈瑕，没有追上。

莫敖派人在军中通告：“敢于劝谏的人要受刑！”到达鄢水，队伍乱糟糟地渡河，从此不成行列，而且又不设防备。到达罗国，罗国和卢戎军队从两边夹击楚军，把楚军打得大败。莫敖在荒谷自缢而死，其他将领囚禁在冶父听候处罚。楚武王说：“这是我的罪过啊。”全部赦免了败军的将领们。

[1] 莫敖：楚国官名，地位比令尹低一级。屈瑕当时任莫敖。

[2] 斗伯比没有陈述理由，所以下文才需要邓曼出来作解释。

[3] 大夫：指斗伯比。

[4] 蒲骚之役：桓公十一年，屈瑕派斗廉以轻师袭击郧国，在蒲骚打败郧军。

[5] 赖人：在楚国做官的赖国人。赖，在今湖北随州市。

[6] 荒谷：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