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宴友商查探消息,遭围堵不明所以
“嘭!”
刘桦惊恐后退却一个不妨绊倒在地,心中恐惧掩盖其尾椎痛意,双腿忙不迭的乱蹬妄图爬起身跳窗而逃。
却不料刚稳住上半身,便惊恐的发现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惨白人脚。
手电滚落,光线从镜面反射到室内一束。
他大脑顿时宕机,身子冷不丁一抖,额头缓缓渗出冷汗。脖颈不自觉僵硬朝上抬,下一瞬瞳孔骤缩,紧接着他惊颤的眸底倒映着一个被发丝覆盖的苍白人脸,和一个越来越大的木雕。嘴唇蠕颤间,忽而——
“嘭!嘭嘭!”
实木雕塑摆件重重砸在他太阳穴,一下接着一下,路景然使出了浑身力气,直至那人倒地不起,昏迷过去。
手枪的声音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开枪。还是这木雕好,又好看,又好用。
初遇此事,她亦是惊悸不定,心如擂鼓,双手颤颤难握,留声机关了几次才妥,起身去寻绳索时也因着脚步虚浮僵麻而不时磕碰出声。她尽量将这声响压至最低,却仍是惊扰了母亲。
待将人手脚皆绑好后,她拿着手电一转身,就看见母亲持着油灯从楼梯上走下。
“姆妈,怎么起来了?”
她深呼两口气压抑发颤的嗓音,搓搓冰凉的双手,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上前扶着母亲往回走。
阮如安捂着脑袋抱怨着梦魇难眠,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路景然寻着旁的话茬将此事搪塞过去,却没发现她走过的路,一步一个血渍脚印。
次日。
“砰——!”的一声响。
莱尔总经理办公室传来一声沉闷的器物砸地声。
董海双手撑桌满脸怒气,对着面前人咬牙道:“真有脸呐文浩!这就是说的万无一失?!居然叫一个黄毛丫头给逮着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我!脸都丢尽了!”
警署来了人,告知刘桦被捕之事,文浩带钱去赎人,这事儿虽没往外传,可是警署里总归有不少眼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这次是我看走眼了,不过老板放心,这事成与不成对那件事影响不大。路家跑不了。”
文浩被砸了一下,没敢伸手捂头,只将腰弯下,郑重承诺此事失败不会影响全局。
此话一出,杨宇轻哧一声:“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闹得人尽皆知,居然也敢大言不惭?”
文浩此人腹中有墨,较之杨宇,晋升速度堪称飞快,如今也算是莱尔棉织厂的二把手。董海时常在文浩面前夸赞杨宇,又在杨宇面前赞誉董文浩,导致这二人互生龃龉,两看生厌。
今文浩派去的人被一个小姑娘吓到昏厥入狱,杨宇可谓是神清气爽,暗暗出了把恶气。
眼瞧着昔日属于他脑袋瓜的烟灰缸如今砸在了文浩头上,他更是嘴唇紧绷,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笑出声来。
文浩眼皮低垂,眸中一闪而过的羞恼,随后又故作高深的轻蔑扫他一眼,哼道:
“谁知道是不是你事先透露消息,叫她有所准备,不然她一个女人哪来的胆量深更半夜吓唬人?”
杨宇当即无辜道:
“天地良心,咱们都是为了爷办事儿,我就差烧香拜佛希望早日拿下长旅了。”
文浩冷嗤一声:“这些天都不见你人影,谁知道你暗地里在做什么勾当?”
杨宇这些日子确实不在厂里,不过他可不心虚。董海与新上任的那位副会长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他这些日子在忙着双管齐下呢。
免税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这些日子商户们都在忙落着采购境外物资,杨宇东奔西走引诱这些厂商采购英美俄德的肥皂、火柴、牛皮纸、棉花等洋货,过程也算顺利。尤其棉花纸张这等高税物更是毋需多言,只消他给了路子,便有前仆后继的商人一头扎进去就想着撕咬一口碎屑尝尝味儿。
路景然前些日子也去拜访过几位曾与父亲交好的商人。
她选定位于华龙路段段锦江茶室,此间内阔狭而朗,窗明几净,壁上挂着的是名人墨宝,几案雕着松竹之风,如此古色古香宁静之地为文人雅士所喜,通馆干净整洁,清香阵阵,于此处谈论古今实不失为一件妙事。路景然听闻此处招募女招待并培训上岗,便有心来此为这儿的老板带些生意来。
只可惜她终究涉世未深不懂得商贾之流所爱,更不了解酒桌酣饮之妙意,反将人请去清素贤雅的茶室名居一品阳春白雪,几场下来各些人历经涤荡神色清明,亦有人兴致缺缺,一副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对此,翟远道意味深长道了句:“乐是好乐,只可惜曲高和寡,我等皆是俗人。”
经此点拨,路景然恍然大悟。
至于她想打听的事儿,翟远道啜一口茶水,缓缓道:
“想来你也有耳闻,虽薛璟渊言明免税之资不可售卖转让,但走商向来是聪明人才有饭吃。近来棉花价格上涨众所周知,早囤些货也省得用不及。”
这句话路景然细细品来,竟一时不知是该着重那句“早些囤货”,还是该警醒那句“众所周知”。
这此人总爱将话只说一半,剩下全靠猜。
路景然听取意见这下又有意将人请去锦江川菜馆,然排队时间实在太久,又转至寻常酒肆,酒过三巡才知他们大多已定下高税之物,棉花用量多广,因其所需而水涨船高,然如今囤棉已成大势,供大于需,她还需浪费此次机会么?
她最终定下了皮革。
一月后,雪化无痕,街头巷尾挎着布包的卖报少年大肆吆喝着长旅鞋厂削减开支、以次充好、丧尽天良的新闻,上面清清楚楚印着长旅所制鞋面,洋洋洒洒尽显笔墨之锋刃,何其言辞凿凿批判长旅鞋厂以芦花废棉作新棉,合成革作牛皮等黑心之举。
路景然知道这事儿时,租界警卫已将工厂围了个结实。数名记者的拥簇挤推,她在白江的帮助下才得以逃入车里。
思绪纷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