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想给他两巴掌！
“嗯，子礼先生，怎么改行了？”曹操背着手，朗声淡笑。
当初那句“我就是爱种地”还回荡在耳边呢？
“啧，实不相瞒，我其实打铁也略懂一些。”
“二位现在院子里坐，我打完就来。”
陈礼正在新造的铁毡上捶打，曹操和曹纯进院里看了一会儿，见他身体精装，左手有力，右手扶正，颇有勇武之夫的既视感。
噹！噹！！
听着律动的捶打声，更是惯耳。
再看他敲打的方式，竟是将烧红的铁锻打，而后折叠，再敲打。
一直反复。
看得曹操和曹纯一脸奇怪。
一直到陈仪驱水，得到一块长条铁条，而后放到了石架上用力一敲，前段打平的铁块就此断开，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断面，竟是十分细腻。
“成色这么好？”
两人都颇为诧异，这小子不是吹牛，他真的会打铁，而且掌握的技艺还很高超！
“不太行，手法不对，”陈仪反复看了几眼，觉得歪歪扭扭不像那种一长条的钢，感觉还不够完美，于是扔在了一旁，反正系统也已经计数了。
【偿还进度：12斤】
【“辟谷者”提升进度：0】
两人随着他扔去的方向转移视线，他们看到了一堆类似的镔铁。
在曹操和曹纯两位久经沙场的人看来，这些已经足够成器了，而且若是铸造成刀剑，只怕品质也不错。
那若是如此，把陈仪当做大匠招募回去，他也有一席之地。
“二位，上次那香料如何？回去之后可有人求购？”
“嗯，的确不错，这次可以购买一些，”曹操点头称赞，其实他没舍得给别人，都是自己让庖厨用掉了。
而且第一次放香料的时候，他还是自己亲自到锅里下的，庖厨远远地看到主公亲自掏出黄色粉末，吓得好几日都没有睡好觉，最后把这数月来贪墨的银钱都主动交了上去。
还搞了点意外收获。
“子礼若是打铁，这些熟铁可需要贩卖出去？”
曹操看着角落那一堆，颇感兴趣。
陈仪道：“不知道秦亭这些家族要不要，要的话便宜处理给他们吧。”
曹纯在旁一急，眼神晃荡的瞟了曹操好几眼，忍不住道：“给他们干啥，我，我们就是盐铁商啊，直接卖给我就是了！”
“呃，”陈仪想了想，咋舌道：“也行！不过生意哪有这么谈的，你们不明白，自古以来我国都有酒桌文化么？”
“你们把我陪安逸了，什么生意谈不成？带酒了吗？”
你特么欺人太甚！
曹纯后槽牙一咬，眼角疯狂抽搐，给你带鸡就不错了，现在连酒都要自带！
这小子不会是每天就巴巴盼着我们来给他改善生活吧？
“哼哼！”曹操瓮声而笑，“下次带，这次还是喝你的。”
“我最近又要酿一批酒，用大麦和小麦，加些许糖分，下次来你们可以尝尝，不烈但是清爽滑口，可以大口喝至深夜！”陈仪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很自然的和两人介绍。
这份坦然的舒适感，和那些常执礼寡言的儒生很是不同。
如此显得此人十分鲜活可爱，曹操越看越觉得顺眼。
这年轻人要是自家孩子，只怕族中长辈都会喜欢。
能干、多思、专注，又不卑不亢，跟谁都像很熟似的。
“要是有烤肉，那就更好了，下次来，带一点野味来，我这里有香料可以烤肉吃。”
“好好好，”曹操嘴角扬起一一应承。
陈仪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缸，招呼着：“那里有水，有需要自己去盛，你们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们买橘子，再把这两只鸡处理了。”
他忙忙碌碌的进了厨房。
陈仪一走，曹纯就咬着牙看向曹操：“大兄，这小子着实无礼，我真想上去给他两巴掌。”
“呵呵，”曹操平淡的笑了两声，深深地看了一眼厨房忙碌的背影，沉声道：“世间已很少有如此赤城坦荡之人了，天下万民离丧，世道颓唐，何人不是担心明日就会饿死，又有几个像陈子礼这般安贫乐道。”
“不行，我等会一定要教训一下这小子，以惩治他对大兄言语无礼之责！”
……
晚上，酒过三巡。
曹操很快聊起了近日战事，“曹军北出濮阳一击击溃于毒贼寇，进屯于顿丘，名声大振，子礼，你可听闻了此事？”
陈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不以为然的道：“听说了，精锐尽出，退敌上万！濮阳一带可算是平定了，他终于是回过神来了。”
“我听说他是此前一直奔波立足之地，故此疲惫。”
曹操不动声色的为自己找补了一波。
但其实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自那一败后，又遭逢孙坚击败了周昂、周喁兄弟，让曹操失去了极大助力，一时没有了立足之本，在扬州募兵又遭到兵变，差点身死。
一直不顺到怀疑自己，方才在今年站稳脚跟。
形势的确如同陈仪所说，若是再等一段时日，自己也能思出良策，只是陈仪当时说得轻描淡写，让曹操觉得乃是异才。
“今日听子礼的意思，是打算去投曹了？”
“不去，我现在只想打铁。”陈仪还是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曹操：“……”
“你这小子，”曹纯忍不住了，但刚开口就被曹操冷不丁的瞪了一眼，眼神锐利如刀，那种压力登时如山倾倒，吓得他一激灵，忙改口道：“你又夸人家，又不肯去追随，是不是太自大了！？”
陈仪白了他一眼，转头对曹操笑道：“你这弟弟性子急躁，思虑片面，恐怕还得历练几年，才可独当一面。”
曹操保持着和善的笑意，并未有所回应。
“还是跟你聊有意思，你一看就是孙乾、糜竺、曹洪、鲁肃那样的巨贾。”
“我不愿投靠，那是时机未到，但是你们不同，你听我的，今年所收粮食，按囤分放，而后送去东武阳衙署，资助曹公除贼，日后定然收获数倍。”
“为何？”曹操记下了那几个名字，并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副愿闻其翔的模样。
“大叔，你也说了，曹军大举进屯于顿丘，可是曹公哪里有这么多兵力，肯定是调集了东武阳的精锐，”陈仪心里头揣着答案，现在来对应曹军动向，很容易就能猜出用意，“那东武阳岂不就危险了吗？”
“那又如何？”曹操的眼神稍显凝重了些，期待着陈仪接下来说的话。
“如此，贼寇必然想着兵向东武阳，而曹公便能趁此时机，一举攻入本屯，既是围魏救赵，又是直捣黄龙。”
曹操听完这番话，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曹纯举在半空的酒碗则是直接悬停，目光呆滞的看着陈仪。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进驻顿丘，还有这等用意，同样那些贼寇也不会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大兄是依靠当初被贬顿丘令三年的经历，依靠地形来打一场胜仗，以此远播威名。
而东武阳精锐空缺，唯有新兵镇守的消息，亦不易打探。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离着百里开外的一个年轻人道出。
曹操心中百感交集，眼前的陈仪若是不能收入麾下，也不可让他离去，此人在山野之间便能看清形势，说明暗中结交了大量的志士，方才能消息通达。
要不然，就是他方才只是听我说起了进驻顿丘，马上就能想到下一步战略。
“你是怎么想到的？”曹操喝了一口酒，同时语气沉沉的问道。
陈仪展颜大笑：“哈哈，我蒙的，这你们也信吗？”
他伸手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坦言道：“无论贼寇是去东武阳，还是在顿丘鏖战，最后录事的官吏最好的写法就是这个了！因为这是最浪漫，最飘逸的战法！”
“以东武阳为饵，钓出贼寇精锐，再领大军直捣黄龙！将十万黑山众玩弄于股掌之中！手握日月摘星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不就是兵法大家的追求么！”
“哼，”曹操胡须一颤，自觉竟然有热血起，但他还是淡淡的抬头瞥了陈仪一眼：“你老说直捣黄龙，听起来倒是十分有气势，你可知黄龙是宣帝年号，陈子礼，你要干什么？！”
“诶？！”陈仪闻言挠了挠头，坏，吃了没文化的亏。
“总，总之，你们商贾若有钱粮，资助曹公就对了，后面一定有收获。我观曹军，迟早会大量缺粮！哪怕几囤粮，亦是足以改变格局的关键，”他面红耳赤，好在喝了酒也看不太出来，连忙说几句先混过这个话题。
你倒是说啊！
曹操腮帮子鼓了一下，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喝了酒喜欢说囫囵话，又不讲明白！
“还请，先生赐教。”曹纯看曹操想问又没有动作，懂事的他马上拱手相请。
陈仪笑道：“很简单呐，这么多贼寇，难道曹公会不想收治于麾下吗？”
“这可是十万劳力，若是能收得半数，兵源亦可解决。”
曹操心里一抖，被陈仪说到了心坎里。
想！他太想了！
可这不只是劳力、兵源，也是十万张等着吃饭的嘴！
想要吃下，谈何容易。
“收降十万人，谈何容易？”
“别的人难，”陈仪自顾自的乘起鸡汤，同时语气轻松的道：“但在下看来，曹老板反而是容易的。”
老板？这又是何意？
曹操眼睛一亮，笑容又重新浮现，柔声问道：“你说说看，如何容易？”
“凭啥告诉你？”陈仪白了他们一眼。
“……”
曹操额头上的青筋猛然鼓了一下。
这小子是有点欠揍，我好想给他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