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成圣,从流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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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云雾开

失去主心骨的灵雁城战力大减,加之先前就遭到戎狄的频繁消耗,一夜之间,戎狄杀入城内。

对于城中的百姓,这些没有被巫师改造的戎狄,却没有丝毫怜悯,大笑着,狂欢着,将满城军民屠杀殆尽。

这场入城之后的狂欢一直持续到次日傍晚。

夕阳西下,西山上那丁点惨淡的余晖洒在灵雁城内。

城头上,残破的红色战旗,与烽烟一同在呼啸的北风中飘舞。

北方的城墙垮了一段,城中的烽烟渐渐淡化,趋于熄灭,遍地是破损的铠甲与兵刃,更多的是尚未瞑目的尸体与暗红的血。

而所有尸体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城头上那一具。

一双眼皮消失不见,浑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身下的城池。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两支插进他体内的枪的柄部,而这样的枪,他体内还有八支。

一共十支枪,将他整个贯穿,悬空架起。

他是赵城。

赵城是城头上最后一个战死的,在所有士兵将军全都死完后,他孤军奋战,却被数名铁浮屠以铁枪贯穿身体,高高架在城头上。

戎狄人很有恶趣味,他们发现赵城死后都没有闭眼,于是把他转了个向,撕下眼皮,让他怒视着自己守护的城池,看着城中百姓被他们一个一个屠杀干净。

循着赵城的视线看去,城中还有部分戎狄,数人形成一队,在城中不断扫荡游走。

一旦发现活着的,便立刻拉出来。

若是男的,不管成年与否,一律斩首;

若是女的,同样不管成年与否,先扒干净发泄一番,再砍掉脑袋。

他们的思维中,并不存在“竭泽而渔”的概念。

对他们这样傍水草而居的种族而言,城池是绝对不会守也守不住的,不如屠干净了痛快,再拿着这座空城去找皇帝老子要钱。

反正,不管杀得多干净,下一次破城之后,就会发现城里又多了很多两脚羊。

就好像会自动出现一样。

……

黄土山。

在躲躲藏藏两日之后,李云生总算找到机会,与部下会和。

只是当他来到预定的山洞时,却只有李义成和杜平山两个人。

“其他人呢?”

哪怕声音很小,也会在山洞里回荡,李云生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虽然大巫碍于黄土山的复杂地形,不敢让铁浮屠直接冲进来,却让他们一直守在外面逡巡,里面一旦有动静,便立刻让其冲进来直捣黄龙。

这山洞形状很奇怪,不似天然形成,更像是经过人工雕琢,可这附近并无人烟。

李义成瘫坐在地上,身体后仰,双手撑地,面前燃着一堆篝火,神情显得很疲惫,就连李云生过来,他都只是略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老大”。

杜平山坐在火堆边上,看到明亮的山洞口,走进来一道手提斩马刀,扶着山壁的身影。

他同样神情疲惫,拨弄着火堆,听到李云生问话,叹了口气,一个字没说。

李云生沉默,他是一个人与一尊铁浮屠纠缠,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几人一队,若连他都摆脱铁浮屠进来了,而其他人没有进来,那就只能是……

全军覆没。

“呵……”

山洞里回响着他的一声轻哼,不知是哀伤还是悲痛。

李云生拖着疲惫的步子来到篝火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三个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人坐在一起,一言不发。

“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李云生喃喃自语着,眼角不自觉有两滴浊泪划过脸庞,砸向地面。

杜平山顿了顿,说道:“老大,你得振作起来,他们死了,但我们还活着,且不说帮他们报仇,我们至少得活着出去才行。”

“您说好的,若尘世污浊,便要带着我们做唯一的光。”

李云生苦笑摇头,“什么都不剩了,还谈什么做光?”

“我不该轻信他人,若我对赵琛多留一个心眼,其他弟兄都不至于此,他们是因我而死……”

事到如今,他早已想通,那赵琛定是对之前的事怀恨在心,便想借戎狄之手将他除掉。

杜平山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放弃了?”

李义成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皱眉,重新坐好,质问道:“杜平山,你就是这么跟老大说话的?”

杜平山站起身,竟用手中烧出火星的树枝对准李云生,呵斥道:“李云生,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李义成瞪大双眼,他不敢相信杜平山竟然敢这么跟老大说话,爬起身,便要上手与他理论。

谁知杜平山只是轻轻一推,便把他推开数丈,狠狠撞到山壁上。

李义成满脸错愕,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多余力?

不对,他就算全力一推,也不应该有如此力量……

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

李云生却并不惊讶,垂着眸子,淡淡道:

“怎么,我放弃了,对你这个苍生教徒影响很大?”

杜平山一愣,“你怎么知……”

“你破绽太多了,我都懒得揭穿你。”

李云生抬起眼眸,静静注视着他,道:

“起初我还没有怀疑你,直到你指出地图上的错误,我才起了疑心;”

“后来遭遇苍生教徒袭击,我便知道,队伍中定然有内鬼。”

“可这内鬼是谁,我却想不出来。”

“直到后来,在草原上,你又告诉我,三十里开外有一黄土山,可,斥候只探查到二十里的地方。”

“从那时起,我便怀疑是你,仔细一想,在对付苍生教徒的战斗中,只有你从未出手过。”

“你害怕自己暴露,不惜在我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让毒箭射在你背上,顺理成章地避开了和自家教徒的正面交锋——你们相互之间一定很熟悉功法吧?”

“而我真正确认你身份的时候,是刚才。”

“刚才?”

杜平山皱眉,刚才他可什么都没说。

李云生轻笑道:“你和义成都是八品,可跑的时候,他带了几个人,而你是一个人跑,你们俩却都活下来了。”

“我作为七品武者尚且艰难逃生,你却能比我更早到这里。”

“杜平山,你藏得挺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