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万骨枯
“不够！”
那日苏咬牙切齿，“把铁浮屠全部派出去，务必生擒他们所有人，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老猴子一双眼睛似睁非睁，整个身体也摇摇晃晃，看上去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慢悠悠道：
“殿下，铁浮屠保护的不仅是老朽，还有营地内的其他贵族，若全派出去，营地安全怎么办？”
那日苏恨恨道：“那群两脚羊，除了这点放火的奸诈手段，还会些什么？”
“他们五品以上的武者都是守城大将，不会轻易出动，你只要留下你坐的这个就行了。”
老猴子沉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念动咒语，原本在帐篷内待命的剩下几个铁浮屠也倾巢而出。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边。
赵琛从怀里摸出一个与李云生的队伍形制一模一样的水壶，畅快灌了两口。
他的战马侧边挂着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而他身后的草甸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身上的铠甲正是破云城的形制。
尸体满脸是血，少了一只耳朵。
赵琛倒了倒水壶，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水来，他唾骂一句，随手把水壶丢在地上。
“这一个，便当作利息罢。”
他咧开嘴，露出一抹森白的牙齿，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
“那大巫不急着杀，等李云生那群人死得差不多了，我再动手割了巫师的脑袋，如此一来，便是双赢。”
“我得了战功，我又除了那让人烦厌的小子，我赢两次，是为双赢！哈哈哈哈！”
他正优哉游哉地纵马享受草原灰败的风景，天边却飞来一只信鸽，稳稳落在马头上。
这种信鸽由术士加了料，保留其智慧的同时，还能精准找到收信者。
赵琛哼着小曲，就着边上的火光，打开信封。
信封上只有简短两个字，却写得十分潦草，而且通体鲜红。
“城危！！！”
“哼~”
赵琛继续哼着曲子，随手把信丢进正在燃烧的戎狄营帐中。
这个赵城，都教他多少遍了，遇事不要慌，你看，写个信都能慌成这样，歪歪扭扭的，成何体统？
他并不着急，就算灵雁城真的破了，届时只需要砍掉大巫的脑袋，灵雁城一样会回到自己手里。
正好借戎狄之手，除掉那些喜欢多嘴的将领。
届时，就算朝堂上有争议，他也能直接把大巫的脑袋丢在金殿的陛阶上，以此让那些扰攘的群臣闭嘴。
若非要让他说个原因出来，那便是：
“本将以城为饵，诱使敌军深入，再孤身杀入敌军腹地，将大巫斩首，得胜而归！”
噫！多完美的措辞！
赵琛的脸上不经意间扬起一抹笑容。
多嘴的将领、质疑他身份的闲言碎语、整年苦寒的灵雁城，还有那该死的李云生，全都离他而去了。
荣誉、官职、金钱、权力，全都在向他招手。
而有了这些，美人美酒自然也不成问题。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他再度看向戎狄大营中那冲天的火光，瞳孔中倒映着满目的橙黄，现实的火却掩盖不住他眼中的欲望之火。
如今，便只等李云生死，灵雁城破了！
……
“呼——呼——”
风声伴随着马脖子的前后挪移而在耳畔呼啸，战马口中开始甩沫子，显然已经快不行了，可李云生还在不留余力地催动它。
他身后，一尊五品铁浮屠正以更快的速度向他追来。
那一双腿如永动机一般，来回倒腾到出现残影，每次看到都会头皮发麻。
身后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声，李云生一咬牙，催动马匹转向，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过冲击。
铁浮屠在湿漉漉的草甸上滑行数十丈，这才将将刹住车，又马上屈膝发力，朝李云生追来。
没完没了了！
“咴——”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哀鸣，重心向前倾倒，李云生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地松开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嗤——”
战马重重地摔倒在地，浑身抽搐两下，嘴里倒出血沫子，渐渐不再有动静。
李云生却来不及管它，身后的铁浮屠已经趁机追了上来。
他埋头往前跑，却瞥见脚下出现一大片阴影，身后泛起鸡皮疙瘩的同时，立刻双手持刀，回身格挡。
“铛——”
铁拳从天而降，砸在刀柄上，刀柄肉眼可见的弯曲，其上本就不多的铭文也烟消云散，整个刀柄布满裂纹。
李云生受到反震力，气血一滞，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所幸他与铁浮屠之间的身位并非绝对垂直，尚能借着力向后滑出一段距离。
双手颤抖，体内的气血几乎不受控制，却不能放弃手中刀，只能倒拖着继续跑。
好在，距离那黄土山已经不远。
“妈的，那赵琛到底在干什么？我这边都帮他拖了至少两个时辰了，他还没好吗？”
李云生暗自骂娘，而骂娘的不仅是他，还有灵雁城中正参与防守的将军。
灵雁城城头。
战火连绵，喊杀震天。
两名校尉背对背，共同应对已经攻上城头的戎狄。
“赵将军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赵将军是城中唯一一个五品，兵符也在他手上，没有他，我们连快速调兵都做不到！”
此时，一尊七品铁浮屠被戎狄简陋的投石车扔上城头，趴在地上晃了晃脑袋，便很快站起身，朝两人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朝他们冲来。
两人都是七品，对付这同为七品的铁浮屠却显得无比吃力，以一人失去一条胳膊的代价才勉强将其斩杀。
其中一人喘着粗气，问道：“赵将军的部将呢？除了赵城，其他人怎么也不见了？”
“不知道！”
另一人抬手砍死一名冲上来的戎狄士兵，“从战斗开始就没见到他们，不知到哪里去了！”
“吼！”
又一尊戎狄冲上来，弯刀猛地劈下。
那校尉反应不及，却有一名校尉冲上城头，危急时刻帮他挡住一刀，反手砍死戎狄士兵，将其尸体推下城墙，沉声道：
“他们都跑了！”
“什么？！”
“早在赵将军出去四天之后，我就发现他们在悄悄收拾行李，他们当时说是准备战事，但如今看来，他们是早就得到了赵将军的消息，战斗一开始就逃走了！”
“那赵将军呢？他不是去斩首大巫了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