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队伍一路向西，所幸之后并未再遭遇袭击，中途又在其他村庄补给，终于在第十三天时，抵挡灵雁城地界。
只可惜，那三十多名身受重伤的弟兄，最终还是有一大半，都因为救援不及时而牺牲。
其余活着的人，也个个风尘仆仆。
李义成甚至开玩笑道：“咱们当初去破云城的时候，就是一身破烂衣裳的流民，没想到现在来灵雁城，除了多一身铠甲，和流民也没什么区别。”
队伍中许多人都笑，他们都是从流民过来的，自然听得出李义成玩笑中的自嘲和心酸。
杜平山拿来舆图，说道：“老大，再走大约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到灵雁城城东了。”
李云生点了点头，回头喊道：“弟兄们加快脚步，马上就要到了！”
一个时辰后。
李云生老远就眺望到灵雁北城那冲天的战火，当即催动胯下马匹，脱离队伍，一路狂奔至东门。
“站住！来者何人！”
守城的士兵精神紧绷，如今北城正在抵挡进攻，万一人手不够，他们很有可能被拉过去，现在看谁都像来犯的敌人。
李云生高举关勇给他的令牌，远远喊道：“破云城援军，奉命前来驰援，速速打开城门！”
士兵见到令牌，不敢怠慢，回头招手示意。
“快！快快！打开城门，是援军！”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咯吱”声，城门缓缓打开，李云生扬起手中马鞭，扯住手中辔头，马首高高昂起，发出“哕哕”的马鸣。
他将马匹停在城门口，静等其余弟兄过来。
片刻后，三百余人蜂拥而入，在李云生的带领下，火速朝城北飞驰而去。
喊杀声、指挥声、战火声、战甲碰撞声、兵戈交接声不绝于耳。
“守住！一定要守住！”
脸上有疤的中年男人赵琛高举利剑，忍不住吼道：“守住城头，才有一线生机，守不住，你们都给我去死！”
不断有戎狄顺着云梯爬上来，又被守城将士斩杀，推下城去。
也有铁浮屠冲上来，仗着一身钢铁般的皮肤，硬抗刀剑加身，却没有丝毫损伤，顶着一众士兵欲要占领城头，很快被高品武者斩杀，但那一处已经有更多的戎狄涌上来。
身后传来马蹄声，他赶紧回头去看，便见一小支队伍正驰援而来。
然而那带头之人却是没见过的面孔，赵琛忍不住皱眉，心生警惕，派人将李云生拦在外面。
他跳下城头，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混入城中？”
李云生掏出令牌，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破云城援军，领关将军军令，特来支援。”
赵琛快速扫过他身后的队伍，语气带着不屑，“就三百人？”
“你们破云城的人都死完了？”
李云生面色不改，但心中已经开始不爽。
“哎也行也行，三百人就三百人吧。”
赵琛摆了摆手，指着城头，开始发号施令：“好歹算有支援，你们立刻去城头上，给我守住。”
“老大！”
李义成喊了一声，欲要冲上去跟对方理论。
自己一行人费尽千辛万苦过来支援，换来的就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去守城”，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李云生伸手拦住他，摇了摇头。
如今守城才是头等大事，不可做意气之争。
待到他们全部上了城头，赵琛这才嘀咕道：“那关勇干什么吃的，就给我送三百人过来，给戎狄塞牙缝都不够……”
这是李云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与戎狄交手。
随着草原上的巫越来越多，哪怕是最次的戎狄敢死队，虽只有九品，但身上都绘着漆黑如墨的图腾，在保留一部分智慧的同时，还能拥有不俗的战力。
明明只是一个九品，但李云生交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无论是力量还是防御，都远超寻常九品的水准，应当介于八品与九品之间。
他作为七品武者，对付起来容易得多，但其他的弟兄并没有这么好受，往往要两个甚至三个人，才能对付一名同境界的戎狄。
而灵雁城的士兵更加不堪，往往需要四五个甚至七八个才能抗衡一名戎狄。
若非占着城头地形优势，恐怕顷刻间就会被戎狄浪潮淹没。
李云生看了眼城头下方无止尽的戎狄，不由得头皮发麻，这些家伙可不会考虑什么战损比，他们不知胆怯，拿下城池才是唯一的目标。
他目前为止看到的所有参与守城的士兵只有不到一万，而城头上的士兵，不足三千。
这么悬殊的兵力差距，就算有地形优势，破城也不过迟早的事。
所幸戎狄的进攻并非无休无止，待到傍晚时分，大军总算缓缓退去。
只留下一道残破的城墙，遍地的黑烟与尸体。
站在城头的众人松了口气，李云生亦是如此。
可他很快就想到，今天守住了，但明天呢？后天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
李云生心下一沉，下定决心，前往军营去找赵琛。
路上，却看见正有两名士卒，拖着另一名士卒的尸体往营帐外走着。
那具尸体屁股上还在不断渗血，李云生瞧着眼熟，当即上前拦下二人，抱拳行了一礼，问道：
“二位大哥，这是……”
士卒回道：“此人今日白天擅自放未经验明身份之人进城，赵将军下令将他杖杀。”
李云生也终于回想起来，这不正是白天从东门进城之时，帮他开门的那名士卒？
一股悲愤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由问道：“这等小事，何至于杖杀？”
士卒摆手：“你问我有什么用，都是赵将军的命令，你有问题，去找他便是。”
说罢，二人继续拖着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云生深吸一口气，掀开帅帐的门帘。
“将军。”
此时的赵琛正在与其他将军商议城防之事，只是他端着一碗肉，一杯茶，站在沙盘边，不时摆弄两下棋子，优哉游哉的姿态，实在不像在商讨战事的样子。
听到呼唤，赵琛抬起头，看到李云生，当即皱眉质问：
“你不去守城，不去巡逻，跑来我这儿作甚？”
李云生摇头，皱眉问道：“我是来问将军，白天帮我打开城门的士卒，为何会被杖杀？”
赵琛冷笑一声，“正值战时，擅自放身份不明之人进城，若是奸细，亦或者是戎狄假扮，此时灵雁城已经破了，还轮得到你在此处饶舌？”
“可我已经出示令牌了。”
李云生上前一步，气势丝毫不减。
闻言，赵琛重重地把碗拍在桌上，绕到李云生面前，眯了眯眼，“你在质疑本将？我才是这里的守将，别以为有关勇帮你撑腰，就能在我这儿放肆。”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副将赵城及时出来打圆场，道：“二位，二位别吵了，为了一个没入品的士卒，不值得。”
他先对赵琛说道：“将军，他也是出于好心打抱不平，却不知我军中军纪森严，也属正常，将军堂堂边关大将，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又看向李云生，低声道：“你在此处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破云城和关将军的颜面，莫要给关将军抹黑，算了吧。”
经他一番调解，现场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赵琛也回到沙盘边上，继续模拟布置。
片刻后，见李云生站那没动，赵琛率先发难，凝声质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李云生无视他的嘲讽，道：“李某此来还有一事。”
“赵将军可知，这次戎狄的进攻人数大约有多少人？”
“这个地方，一定得给老子守住！”赵琛用手指狠狠戳在沙盘上，虚头巴脑地说了一句。
其他将军分析道：“赵将军，此地地势空旷，不适合布置防守，不如将此地放弃，转而向后方退守。”
“所言极是，赵将军，于平地处与戎狄骑兵交战，乃是大忌。”
赵琛顿觉脸上挂不住，听到李云生的问题，索性转移话题，抬头，十分不爽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云生道：“如今敌众我寡，且冲上城头的戎狄全是敢死队，真正的精锐尚未露面。”
“这么打下去，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但据我所知，戎狄大军后方往往有巫在控制和指挥，将军可有想过，斩首行动？”
赵琛狠狠翻了个白眼，越过沙盘，一把揪住李云生的衣领，叱骂道：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老子？一个七品，老子打过的仗比你吃的饭都多，斩首行动，你以为老子想不到？”
“这次的戎狄至少七万，这种规模，那个巫少说是个六品，甚至是五品大巫，他身边至少有二十位同境界的铁浮屠护着，整个灵雁城就老子一个五品，老子拿什么去斩首？”
李云生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将军没试过，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我愿带队绕至敌军后方，引开铁浮屠，将军可趁机将巫斩首。”
“就看将军，有没有这个胆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