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没动你就丢?
文阿珍抬眸,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她试图从许宁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颊上,找出一些与此无关的蛛丝马迹。
可这都是徒劳。
因为那幅肖像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画中男子那种鲜明的、独特的、世无其二的出众气质,绝没有别人能拥有!
文阿珍目光里的柔情逐渐化为愤恨。
武侯卫!
她不止一次从那位上司口中,听到过这几个字。
那人愤恨的眼神,让她记忆犹新。
武侯卫是他们组织的头号大敌,甚至她之所以家破人亡,落到如今的境地,跟这些武侯卫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于是文阿珍心头的怒气逐步积攒。
这么多年背井离乡、委屈求全所饱受的折磨。
数次逃走无望,陷入绝境的痛苦。
被人欺骗、凌辱、鞭笞而忍受的无尽痛楚。
这一切的一切,都始于这些大楚武侯卫!
而对方现在就站在她眼前。
她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她要将这些武侯卫对她的亏欠,从眼前男子身上一百倍、一千倍的拿回来!!
不过许公子的相貌真的很英俊啊......
不。
仇人就是仇人。
再英俊也是仇人。
文阿珍使劲将脑子里肮脏想法甩掉,再抬头时,目光重新充斥着不尽的怒火。
曾经的她,很单纯,很天真。
可现在,早已阅尽千帆,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导欲宣淫”的墨汁,构成了一幅幅超出伦理常纲的画卷。
她都快分不清那些墨水是黑是黄了。
她的青春韶华。
她的懵懂无知。
她的涉世未深!青涩纯真!
一切的一切,全让武侯卫毁了!!!
可她画色图又不是许公子逼的。
不对!
她确实喜欢这些难以启齿的爱好,但都是因为被人剥夺了其它的选择。
她本可以当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姐。
现在却成了专精“插”图的画师。
都拜这些武侯卫所赐!
两次走神,让文阿珍意识到了不对劲——许宁这张脸的迷惑性太强了。
每次一看他,自己就会忍不住心软。为了不受到影响,她决定忍痛不再看对方的脸。
于是她的视线转移到了许宁身上。
嗯......身材也很顶啊......
“?”
文阿珍只能再咬牙下移视线。
优秀的画师,对人体构造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无论有没有穿衣服都一样。
就像此刻,文阿珍一眼就能看出许宁衣衫下的“伪装”。
她的目光顺着那宽厚的胸肌、结实的腹部,以及一看就很耐用的腰,一路不舍的向下游离。
顺其自然落在了下摆处,两腿间。
“......”
多年画隐晦春宫图带来的风险意识,让文阿珍及时收回了危险的目光。
于是她的视线只能继续往下,落在了一尘不染的布鞋上。
这次很有效,怒火很快就在她的脑中占据高地,愤怒充斥着她的胸膛,杀意从她的目光中一点点流泻。
但她伪装的很好,毫无察觉的许宁,已经转过身,走向阳光洒落的门外。
在许宁即将跨过门槛时,
文阿珍飞快退后!抬手从身后靠墙的架子上,取出一直被她藏在此处的兵器。
一杆木制短枪。
枪道,就是文阿珍的防身手段。
这杆专门打造的枪,形制十分精美,圆润粗实的枪头,做工更是巧妙无双,不知道支撑她度过了多少个寂寥难熬的夜。
每当睡不着时,她就会装好枪头,起床练一练,不大汗淋漓、手酸腿麻绝不停下。
她家传的枪法,也是被那个人看中,并培养成暗桩+杀手的原因之一。
短暂的迟疑后,文阿珍咬牙收起最后一丝怜惜,对准许宁后脑勺,奋力将木枪丢掷了出去!
嗖——
这一枪太快了。
犹如床子弩射出的巨大弩箭,带着无可匹敌的前掠之势!
整个铺子内悬挂的画卷,好似狂风下飞舞的床单,全都朝一个方向猎猎作响。
二人相距不到十米,许宁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身后出现的破空声。
“?”
他疑惑。
并转身。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倒映出了一杆枪头的皪皪银光。眼睛的主人却一眼不眨,似乎是被吓傻了。
文阿珍眼中流露一丝癫狂,一分不忍,一线希冀。
然而她想象中的血腥场景并未发生。
因为许宁“缓慢”地抬起了手。
枪尖距离他面前不足一尺,却骤然停住了去势!
速度如雷霆,足以贯穿墙壁的巨大的“弩箭”,被许宁捏筷子似的轻松捏住,余威却吹得他青丝后扬,衣衫飘零。
银制枪头还在他眼前颤栗不止,但这临门一脚,却如隔天堑。
许宁原地愣了会儿。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微微一笑。
我还没动呢,你就丢了?
......
毫无疑问,阿珍是一名优秀的画师。
更是一位出色的谍子。
许宁的出手确实很出乎她的意料,但同时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很心痛,很不舍,很怜惜。
但她当即立断,一跃跳出柜台,准备先拿下此人再说!
呼吸间,文阿珍步伐逼近,许宁却还保持那幅握枪的姿势不动。
于是阿珍没有迟疑,单手抓住枪尾,另一只手重重拍击枪杆尾端,打算借用撞击力道,一举刺穿许宁的身躯!
怎料她刚一加重力气,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枪身纹丝不动。
枪杆就如同被铁钳牢牢夹住,无论她怎么铆足气力推扯,也难以做出任何微小的变动。
文阿珍神情终于露出一丝慌乱。
她本以为许宁刚才能接下那一枪,是运气使然。
现在看来,并不是。
可她当下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在两股力道不断挤压下,韧性十足的枪杆已经朝上弯曲,如月似弓,并发出“嘎吱”脆响,有了随时蹦断的架势。
渐渐地,文阿珍再次察觉到不对......
因为她越发觉得自己当下的行为,就像是一只捡了根棍儿的蚂蚁,撸起袖子,充满干劲,不自量力的准备翘起大象。
而大象对此毫无反应。
于是她视线上移。
就见到了......
背光站立的白衣,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眼神,俯瞰她。
他肩披霞光,使人看不清全部容貌,唯独能看清那双好看的眸子——那双时常透着三分温和,此时却流露出一丝丝淡漠的眼眸。
一股自上而下的强大威压,从那眼神中扩散而出,让文阿珍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大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