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谓神秘
“晚上好，亲爱的。”
镜中的人影半阖眼瞳，如同红宝石一样的眼中闪烁着夏亚不想看懂的光芒。
她穿着一件蕾丝边的黑色睡衣，看不清脚上穿了什么，但因为夏亚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所以大概是赤足。
慵懒、魅惑、如果忽视掉歌蒂莉娅嘴角挂着的冰冷微笑，此时的她远比白天那副聒噪的样子摄人心魄。
但就因为那个笑容，夏亚感觉不到一点旖旎的氛围，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老鼠，在一只猫的掌心胡乱打转。
“两点的钟声刚刚敲响，你就这样急不可耐地跑进了我的房间，是因为我表现过于热情，让你有了一些错觉吗？”
温热的手掌从耳边伸到锁骨，用指腹轻轻描绘领口的轮廓。
后脑勺碰到了两块柔软的东西，连着耳边都吹起了一阵温热的风，一种在梦境与现实中都无比熟悉的气味潜藏在有些醉人的体香下，让夏亚的瞳孔忍不住放大。
那是血的气味。
“亲爱的，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还以为你会比那些肤浅的人看的更清楚呢？”
镜中的赤瞳没有一丝温度，唯有在看向镜子时会出现些许笑意，但那份笑意并不是因为自身的美艳，而是夏亚那副肉眼可见的故作镇定。
夏亚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在身上游弋。
“看来再理智的男人也是男人，不过我很钟意你。”
夏亚的脑袋被一下子抬起，和哥提莉亚四目相对。
惶恐与侵略，厌恶与戏谑，矛盾的情感透过心灵的窗户相互碰撞，许久后歌蒂莉娅却突然多出了一份喜悦。
“果然。”细微的呢喃传入耳中，夏亚能感觉到那原先还在锁骨处滑动的手指飞快地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然后从身上抽离，“我们是同类。”
夏亚不清楚歌蒂莉娅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他虽然病了，但并不代表他疯了。
他果然讨厌歌蒂莉娅。
“谁和你是同类。”
厌恶让夏亚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歌蒂莉娅饶有兴味地挑起眉头，后退两步从夏亚身边离开，却非常显眼地当着夏亚的面，将碰过夏亚的手掌在衣服上擦了一下。
那是肉眼可见的嫌弃。
‘疯女人。’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涌起，冲散了所谓的惶恐，让夏亚非常想把桌上的瓶瓶罐罐砸到歌蒂莉娅头上。
他不想看见歌蒂莉娅这幅尽在掌握的表情。
但理智很快压过了怒火，这时候惹怒歌蒂莉娅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等攒到15余烬，我立刻把邪蛛之眼给用了。’
这样的想法在夏亚脑海里闪过，他看透了，与其当屯屯鼠活受气，不如想办法收集道具强大自己。
【血肉的贪婪】都能当义肢用，说不定【邪蛛之眼】也能让他以另类的方式站起来呢？
腿脚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所以，你不杀了我？”夏亚懒得给轮椅转个圈，直接对着镜子里的歌蒂莉娅开口询问。
他看的一清二楚，在歌蒂莉娅的背后，墙壁有一个一人宽，像门一样的缺口，看位置正好会被彻底推开的房门挡住。
怪不得他一点没看到歌蒂莉娅的影子。
“杀了我，就没人知道血肉的贪婪在你这了，你也别指望我知道什么超凡的奥秘，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的那柄剑。”
吊价而沽？挟超凡而保己命？夏亚并不觉得这种小手段会对一个疯子有用。
没有人的嘴是硬的，所谓为了保命而必须保守秘密，不过是被折磨的不够彻底罢了。
所谓的酷刑，所谓的拷问手段，不就是为了撬开别人的嘴才被研发的吗？
所以干脆一开始就敞开了说，然后痛快得被干掉。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出乎意料的，当真的想痛痛快快被干掉的时候，夏亚心中居然没有一丝恐惧，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他在遗憾什么！
“血肉的贪婪？你是说那柄长脚跑了的剑吗？啊，果然，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歌蒂莉娅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兴奋？狂热？貌似都算不上。
“我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事物，血肉与剑的完美结合，即使没有主人也能自由移动，亲爱的，你知道吗，这简直是生命的真理！”
夏亚勉强将思维从“我在遗憾什么”这个让他有些后怕的话题中扯出，在反复分析歌蒂莉娅的话后，得出了两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剑不在她这；
这女人是个疯子。
前一个需要打上问号，倒不是剑自己跑了这个解释多么的扯淡，【血肉的贪婪】在他手里总共不超过三个小时，有没探索出的特性倒也正常。
主要是夏亚不信任歌蒂莉娅。
至于后一个，已经反复强调过的结论无需再度论证。
最多在疯的具体细节上加上一句“审美有问题”。
不过现在这疯婆子的颠劲就有些像白天的时候了，没有明显攻击性，纯粹就是个在情绪输出的人来疯。
“哦，抱歉，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审美稍许有些问题。”
歌蒂莉娅露出笑容，张开双臂，好像是戏剧中的女主角一样，在聚光灯的照射下，以婉转的嗓音念诵大段繁杂而矫揉造作的台词。
“不，我的审美非常正常，我能看出你在健康时的俊美，我能看出我在外人眼中是多么美艳，但这只是凡俗的皮囊，会老，会腐朽，会病，会褶皱。”
轮椅被强硬地转过半圈，夏亚放在扶手上的手掌被纤细的十指直接压住。
双眼再次对视，但夏亚能感觉到，歌蒂莉娅这次看的不是他眼中的情绪，而是倒影，正巧，他也是。
“就和你一样，只是不吃饭，不睡觉，只是一场病就枯瘦成这般模样。那些蒸汽的簇拥者说血肉苦弱，机械飞升，但机械也会生锈，也会卡顿，在漫长的光阴后也会归于尘土。
贫弱的从来不是血肉，机械也从不强大，凡俗的一切都是须臾，但在凡俗之外，有一种东西高于时空，永恒不灭，有人说那是精神，有人说那是以太，有人说那是灵性，但你应该和我一样知晓它们的本质。”
歌蒂莉娅径直坐到夏亚身上，双手不安分地捧起夏亚的脑袋，以狂热地目光注视着夏亚被不敢置信遮掩的情绪。
“那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