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声音很轻柔，也很无力，就好像了无生气般死寂。
或许是以感知为眼的特殊性，夏亚只是依据声音就窥见了原主的灵魂。
他卷缩在角落，浑身伤疤，杂乱的长发遮掩住眉眼，只在发丝之间露出那种死寂的平静。
就和那具神像的眼神一样。
“我？一位伟岸存在的侍者罢了。”
换了个身体的惊奇差点让夏亚忘了，他这一次的降临是为了把人收入手下。
“……侍者？”
“嗯，侍者。”
孩童的声音有些起伏，或许在他眼里，夏亚这种占据身体的行为和神明无异，但夏亚依旧不会选择说他是个神明。
智慧普通、力量普通、学历普通，即使窥见超凡的道路，也只是刚刚起步，一问三不知，这样的他可担不起神明的名头。
更何况夏亚见过真正的神明，那种力量和对凡人的淡漠，都不是他所能扮演出来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某黑与黄之王一样，一直到最后，手下那几个家伙还在脑补，甚至沉睡了好几年才堪堪在信徒面前掉马。
真正的神明根本不会在意凡人，更别说亲自降临到一个孩子的体内。
所以还保留着人性的侍者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来带走我的吗？”
孩童身上的死气更加浓重，一副死了无所谓的模样。
“并不是，这只是一个尝试而已。”
虽然不扮演神明，但一名神侍和一个凡人一样天天大呼小叫似乎也不合情理，所以，稍稍装一下正常人吧。
哦不，夏亚不用装，他本来就认为他是正常人。
不过，一个年轻人不能什么事都想着依赖别人啊。
“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自己？”
空气更加焦灼了几分，夏亚感知了一下周围，突然发现，这小伙好像还真救不了他自己。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不过似乎是孩童压根不在意这些，只是一会儿，轻柔的声音就再次在夏亚心底响起：“……不管怎样，感谢你让我知道神明大人真的存在，这样我的死就有意义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
夏亚的眉头更蹙几分，他不喜欢这么死气沉沉的家伙。
“生命是宝贵的，自我的生命更是如此，让你献祭的人里有你的亲人吗？”
“没有。”
“你的死亡会让你的亲人过的更好吗？”
“我没有亲人。”
“……那你管他们的死活做什么？为了无关的人舍弃自我是种愚蠢的行为。”
孩童一下子陷入沉默，夏亚“看”着离他大概还有50米左右的火墙，又“看”了眼逐渐爬上廊柱的赤炎，无奈叹息。
“算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具身体没了，我是没什么事的，但你可要死了。”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这是一个尝试，你死了我这个机会可就被浪费了，你都为外面那些人打算牺牲自己了，那帮一下我这个和你共用一个身体的人也很合理吧。”
“……不要脸。”
夏亚被这个评价噎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他这个说话风格有些像歌蒂莉娅那个颠婆较为正常的时候。
‘坏了，我也疯了……咦？’
指尖擦过锁链的边缘和根部，试图找到可供挣脱的弱点，却明显感觉到有什么被撕了下来。
这个触感……
夏亚张开眼睛，看着脏手上的那些干瘪虫卵和疑似虫尸的玩意，顿了一下，把它们放到嘴边舔了下。
法术带来的知识开始分析信息，为夏亚得出结论——他手指上的玩意能作为法术材料使用。
幼虫尸体、虫卵，还差肉或者丝线。
额，好像材料已经凑齐了。
夏亚瞥了眼能被放到嘴边的双手，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你救我也是为了利益吗？”
孩童怯生生的在夏亚心底轻语，不过和先前相比似乎有了一缕生气。
“利益占多，但也有些同情，我挺喜欢小孩的，如果你是个成年人，恐怕在你打算放弃自救的时候我就走了。”
这可是实话，在汲汲名利的世界里，只有天真的孩子才能让夏亚感觉到这个破世界还有些救。
虽然熊孩子那种纯粹的恶意也确实让人胆寒，但……打一顿就好的事情可比利益纠纷好处理多了。
“所以，你这是又想活了？”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能让我知道。”
“呵。”夏亚轻笑一声，继续在锁链上收集虫尸，“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是第二个会和我说我不用献给神明的人，也是唯一个不用数字叫我的人。”
“嗯？你没有名字？”
“我有名字，教会的神父都叫我147。”
“这可不算名字，只能叫编号。”
“121姐姐也这么说。”
【您已初步获得了147的信任，可共享记忆片段】
“不过121姐姐还告诉过我，我是被拐过来的，没有义务为教会的人赴死，不过我还没来及问什么是拐，她就被献给神明大人了。”
这种献祭没有一点意义，【日暮巫女】喜欢的是庄重而有意义的死亡，而不是像猎物一样，毫无抵抗的被迫死亡。
因此想要【日暮巫女】的赐福，举办个盛大的葬礼都比人祭有用。
至于夏亚为什么知道，建筑风格的演变在很多时候都能反应人文环境的变化，原身学土木的时候，七大教会的建筑史可没少背。
而他会把教会和司辰们联系在一起，则是因为薪火教会信仰的太阳神就叫【薪王】。
“神侍大人，你知道什么是拐吗？”
重新感知到147的灵魂，看着那双死寂却又抱着些许希冀的眸子，夏亚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孩子似乎远比他想的倒霉，连他一个打算丢了人性的家伙听了都觉得那个神父不是个东西。
而且，这冰天雪地的，他就是救了147，又怎么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代价太大，不符合他的利益。
‘……唉，来都来了，这么回去怪可惜的。’
尽人事吧，他只是在乎那5个余烬，绝不是可怜这孩子。
“小家伙，所谓的拐就是……”
夏亚一边说着，一边划开牌桌，打算顺着刚刚冒出的文字，读取所谓的记忆片段。
不过在读取记忆之前，夏亚又看了眼即将触及衣角的火焰，淡然地将法术材料塞进口中。
他就不信这些凡火能比【薪王】的火焰还热。
这可能是一场豪赌，而他定然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