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降临
纯白的雪从天穹飘落,落于大地,叠成白衣,与尽是阴霾的天色截然不同。
火焰从地上升腾而起,携着浓烟,进入天穹,让那些积累的阴云似乎向下坠落了几分。
哀嚎,求救,嘈杂而可悲的呐喊不断在旷野上飘荡,而入目的却只有灰白色的落雪与天。
侧过脑袋,燃烧的村寨如同围城一样将他困在其中。
所以,这是哪?
思维从为什么呓语会和他一个音色这种注定暂时寻不到答案的问题上移开,夏亚眨眨眼睛,试着坐起身子,却听到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
刚试着把手举起就传来只在记忆中感受过的拘束感,这让夏亚清晰地明白现在的处境。
“被锁了?唉,总觉得这些被做成卡的人一个比一个倒霉。”
满是暗伤的退伍士兵,迷路的冒险家,右手有伤的设计师……现在又多了个被锁在火场的小孩,真是各有各的特长。
至于为什么夏亚这么清楚他现在所用的身体是卡面上的小孩。
泰拉帝国只有北境三郡才有可能在6月下雪,而且要是他晕了一会儿,歌蒂莉娅就能把旅社给烧了,那这家旅社根本撑不到他被捡走。
而由于神圣的泰拉已经在1826年统一了这个世界,所以根本不存在夏亚穿到其他帝国居民身上的可能。
夏亚迟疑着坐起身子,重新打量了下自己这具临时身体的处境。
手脚很小,衣服很破,看起来是个穷苦人家。
“身体能动,但对冷没什么感知,甚至还觉得有些热,啧,该不会是出现脱衣现象了吧。”
那这具身体估计离死不远了。
而按照记忆的常规套路,这个小可怜大概率还要面对一只怪物。
“什么极品倒霉蛋。”
夏亚暗骂一声,看了眼越来越迫近的火势,想要试着逃离,却被锁链束住手脚,只能发出铃铃的响声。
一瞬间,那句极品倒霉蛋就变成了可以被戴到夏亚头上的头衔。
明明只要体验一遍被怪物杀死的记忆就行,可降临后,他似乎还要多体验下被火燎烧的痛感。
指尖轻微滑动,张开牌桌,目光扫视一周后却没能看见任何可以改变现状的道具和选项。
不过就算有道具他现在估计也用不了。
所有的余烬都已经被他用完啦!
【从者:夏亚(白)】
【属相:茧蛹】
【侍奉:夏亚】
【蜕变:邪蛛(1/3)】
【状态:双腿残缺】
【眼是世界的窗口,而对蜘蛛来说,或许感知才是它的眼】
全新的卡面浮现在夏亚眼前,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描述的改变倒在其次,卡绘的隐喻才是重中之重。
原先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阴郁青年,现在则是一个站在小孩背后,长着两大六小,八只眼睛的怪人虚影。
小孩的脸和那张没发生变化的人物牌一模一样,而其上的动作则与夏亚牌上的一模一样。
“大胆猜测下,现在我以灵魂状态暂时占据了这个孩子的身体,如果我的灵魂也发生了改变的话,我应该能用这具身体使用我的超凡能力?”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夏亚现在可都记得那让他恨不得挖出眼睛的剧痛,要是超凡只对肉体进行改变,那他的灵魂为什么要痛。
而按照夏亚目前搜集到的信息与经验看,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全然唯心,但精神与灵魂却是确确实实能改变物质的,没道理灵魂的改变会因为换了个肉体而直接无效。
谁家软件会因为换个同系统的手机而瘫痪啊。
“眼是世界的窗,而对蜘蛛来说感知才是眼。”夏亚又阅读了一遍文字的表面,试图从字里行间寻到使用超凡之力的方法,“感知是眼,那我现在的眼睛是……”
前世似乎有种说法,当一种感知出现残疾后,其余的感知会更加敏锐。
虽然经过研究表明,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仅仅是残疾人会将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剩余的感官上,但也确确实实为夏亚提供了一种思路。
物质界的双眼顺从夏亚的意志闭合,无边无际的黑暗灌满眼中的一切,让夏亚忍不住回忆起一些不美妙的记忆。
他太熟悉黑暗了,特别是在周围充斥狂风与火焰等等不妙要素的情况下。
那些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悲鸣笼上心尖,迫使夏亚的呼吸逐渐沉重,但随着越发明显的炽热,夏亚无比清晰的明白,他必须抛去这些杂念。
世界越来越炽热,只在鼻尖突兀地感受到一缕冰凉,而在捕捉到这抹冰凉后,世界似乎一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风拂过皮肤,捎来热浪;雪从天穹飘落,停息在发尖;所有的感官都被张开,只为夏亚编制出一个黑白的世界。
他能“看”到火焰的跃动,也能“看”到雪落下的痕迹,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就好像时间变慢了一般缓慢。
而在这缓慢的黑白色调中,夏亚似乎看到什么怪异的东西。
那是一具巨大的神像,修长的外袍遮住它的身形,石制的面纱掩盖它的面容,唯一露在其外的只有双冰冷的眼眸,没有一丝悲悯,好似观赏尸体般无情。
一轮落下的太阳刻在它的衣袍末端,那是黄昏之景,也是万物的终焉,而此刻,夏亚所占据的身体正坐在神像的正前,端端正正,宛如祭品。
作为合格的土木老哥,只是在感知到那具神像的一刹那,夏亚就想起了关于祂的历史和相关的建筑风格。
【日暮巫女】,盛行在泰拉帝国北境三郡的信仰,传闻中她是司掌寂静与落幕的神明,认为庄重而有意义的死亡是一种神圣的赐福,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帝国的军队都喜欢去北境征兵。
虽然和以德文郡为首的东方四郡一样,北境三郡在工业革命后逐渐抛弃了对神明的敬畏,但信仰【日暮巫女】的晚钟教会却不同于信仰【公正悼人】的律法协会那样,被拆了神殿,只能成为政府下属的一个部门,而是依旧保留独立性,以教团的形式活跃在世界上。
“但我记得晚钟教会不兴活祭啊,这种邪教祭祀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夏亚沉默了一瞬,“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炽热,跑偏的思维一下子又回到了正轨。
他该怎么解开锁链?
“你是谁?”
心底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夏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只是占据着这具身体。
人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