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茶楼调研
其后几天，冉洪还真就一门心思地考虑起茶馆儿的经营来。
第二天，适逢星期天，自1912年清帝逊位，民国建立，即规定民国纪元与公历同时施行，同样也明确了星期天休息的制度，此时的辰都，除商家以外，基本上军政学工各界都实行了这一制度。
上午，川堂香饭馆，冉洪在叮嘱了账房、罗二娃、李石头之后，一个人放心地出了门，第一站直奔春熙路的太白楼。
春熙路是清代中叶即已成型的一条繁华商业街，离冉洪从小长大之地——盐市口并不远，过去，冉洪也常常和土狗一起，在这条街上游荡。
这次，兜里揣着十几块大洋，冉洪的心境，与过去截然不同，起码有了点逛街买东西的心情。
可也许仍是贫穷的心态作祟，冉洪从街头，一直走到快到街尾的太白楼，冉洪看了许多东西，却一个也没舍得买。
太白楼同样是一座二层小楼，与锦官城不同的是，锦官城是一座独立的小楼，而太白楼，则是挤在春熙路众多的建筑之间，但也因此更加亮眼，更加的气势恢宏。
太白楼的格局，与锦官城也大体相似，一楼散座，二楼包房，包房中的布置，以西式沙发、茶几为主，当然也配备了辰都人必不可少的、用于打麻将的方桌，可与之相配的，是西式的高脚靠背椅，风格较为统一，这点比锦官城强上不少。
冉洪以请客为由，在二楼包房巡视了一圈儿后，才在一楼找了个散座坐下，要了一壶蒙顶黄芽，不多时，伙计端上茶以及几种茶食。
此时已是上午11时许，也许是星期天的缘故，一楼散座就有七八成的上座率，楼上包房，也坐了一半以上。
冉洪惬意地喝了一口蒙顶黄芽，入口清香宜人，作为茶馆的常客，前几年，他没少喝这种茶，在目前的三川，常见的本地川茶，就两种较为有名，一种就是蒙顶黄芽，另一种是筠连茶。
一个人喝茶，难免有些无聊，正好旁边一桌，两位客人正在高谈阔论，冉洪侧耳听了起来。
“哥子，你说哈，咱三川要乱到啥个时候呦？啥子护国川军、三川靖国军、滇军、黔军，搞都搞不球懂，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啥时候是个头呦。”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摔打着手中握成一卷的报纸感慨道。
他身边的同伴笑着说道：”管球他，他们啷个打，都不影响咱几爷子喝茶打麻将，咱辰都，一向还是安全的，这百多年，除了去年，砍脑壳的刘传厚，和云南来的那个瓜娃子罗佩金，在城内巷战，死了几百人，平时还是不得打乱仗的嘛。”
听了他们的谈话，冉洪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个重大的疏忽，来到这个时代几个月了，整日忙于生计，竟然忘了随时、多多地了解时势，看来，有必要天天看看报纸了。
冉洪清楚地知道，未来的一二十年，三川内战频频，也大概知道几个重要的人物，但真的具体到哪一年，谁和谁开战，他还真的是一头雾水。
看看时已近午，冉洪点了两菜一汤，盐煎肉、麻婆豆腐和番茄圆子汤，想尝尝这家茶楼的川菜，是否像刘武说的那样。
菜端上来，冉洪动了筷子，一尝之下，果然名不虚传，盐煎肉做得很地道，盐煎肉也是川菜的一道名菜，是川菜家常风味的代表之作，与回锅肉号称姐妹菜，肉片鲜红，干香酥嫩，味道鲜美，据说发源于自贡，是盐帮的最爱。
另外的一菜一汤也做得十分入味，尤其是番茄圆子汤，肉圆子肉量十足，汤鲜味美，冉洪食欲大开，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饭。
吃饱喝足，冉洪结账出门，溜达着，走向下一个目标——老辰都茶楼。
老辰都茶楼所在的商业场，离太白楼很近，就在春熙路北口，总府街与华兴街之间。
商业场，原名叫劝业场，筹建于宣统二年（1907年），竣工、开业于宣统四年（1909年），是辰都第一条现代化的商业街。
相传劝业场开业时，辰都市民大开眼界，建筑是古埃及风格，商场内，商铺一楼一底，二层为走马转阁楼，共有商家150余家，售卖的货物精致考究，裕国春的宫粉香胰、松竹轩的刺绣、荣身久的皮袍、谦益详的玉器等等，琳琅满目，极尽奢华，当时，辰都人口中的洋盘，几乎成了劝业场的特指。
宣统五年，劝业场更名为商业场，一直沿用至今，前几年，一场大火，烧毁了过去的劝业场建筑，但经过重建，商业场这条商业街却依旧辉煌。
老辰都茶楼作为三层的仿古建筑，在商业街上十分抢眼，冉洪大老远就看见了茶楼。
待冉洪走到茶楼门口，一股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入目可见，一楼的茶座坐满了人，竟像赶集一般，说得上熙熙攘攘。
冉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空座，不得已叫过一个忙碌的伙计，伙计为难地表示，因为下午有川剧表演，所以客人太多，早就没有空座了，只能看看有没有客人愿意接受拼桌了。
冉洪只好无聊地等在茶楼入口，等着伙计去找拼桌，为了打发无聊，他叫来报童，买了一份《川报》。
冉洪刚刚打开报纸，还没看几眼，就听到有人在喊：“冉掌柜，冉掌柜。”
冉洪不敢确定是不是在喊自己，还是转眼寻声望了过去，只见喧闹的茶座中，有一位身穿青色军官制服、身材颀长的青年，正冲着自己摆手召唤。
冉洪认出了对方，青年名叫刘文龙，是三川陆军学堂的士官生，和同学曾去川堂香吃过两次饭。
说来也是有缘，虽说按此时的习俗，一般饭馆掌柜都要在包房的客人用餐时，去敬酒，并征求一下客人的意见，但冉洪因为自身过于年轻，怕客人刁难，所以都是委托罗二娃出面敬酒，只有在看到刘文龙等人，那次身穿军官制服前去用餐时，冉洪才抱着结识军界的目的，主动到他们的包房敬了酒，算是彼此认识，更在第二次，相互之间有了进一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