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茶阵
三天后，11月10日，答案揭晓，红旗五爷邓锡亮过来发了10月份的工钱，冉洪领到了三个多月来的第一笔工钱——20块大洋。
“小冉，干得不错，大爷很满意，给你定了每月20块的工钱，还有奖金，等年底了另算。”
看到饭馆生意日渐好转，五爷邓锡亮现在说话也十分客气。
“五爷，还是要劳驾你平日多来看到，你看到，兄弟们心里踏实，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你也多指点指点。”
面对这位顶头上司，未来入帮后的领导，冉洪也是努力地巴结着。
中午，正是川堂香最忙碌的时分，冉洪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七八成的上座率，琢磨着怎么进一步提高营业额。
一个名叫李永的伙计走了过来，汇报道：“掌柜的，那边有个客人好奇怪呦，吃罢了饭，也不走，也不提会账，就是一个人坐到那里喝茶。”
顺着李永指的方向，只见靠着墙角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身穿黑色府绸上衣的男子，背对着这边，喝着茶。
冉洪想了一下，难道遇到外地的袍哥了吗？重新开张二十多天了，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因为是初次做饭馆掌柜，而且也没做多久，冉洪只是听说过，有外地的袍哥到了本埠，如果有困难，可以在饭馆或茶馆的桌上，摆上茶阵，帮里的兄弟一看就晓得是袍哥人家，都需要伸手相助。
冉洪慢慢地踱到那张饭桌前，黑色府绸男子听见有人过来，放下手中茶杯，转过身来。
男子二十出头，面色黧黑，圆脸大眼，紧抿的嘴角透露出几分倔强，但委顿的神情和略显肮脏的府绸上衣还是表明了他目前的窘迫。
冉洪看了一眼桌上，果然摆着一个简易的茶阵，饭馆提供的小型茶盘上，摆着一把茶壶，而茶壶的壶嘴下方，摆着一只茶杯，另有一只茶杯，则摆在茶盘的外面。
袍哥的茶阵很复杂，贤礼公五爷叶绍堂曾仔细地给冉洪和土狗讲解过每一种茶阵的摆法及其含义，把冉洪的脑子都搞蒙了，也没记住多少，但今天这种最常用、最常见的茶阵，冉洪还是知道其用意和解法的。
冉洪在男子对面坐下，将茶盘外的茶杯移至茶盘上，与另一只茶杯并列，继而提起茶壶，将两只茶杯冲洗干净，再把两只茶杯倒满，左手伸出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捏起一只茶杯，右手五指伸出，平放在茶杯旁，恭敬地将茶杯捧给对方，对方两手接过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冉洪则端起另一杯茶，喝了一口。
“兄弟汉仁公冉洪，不知哥子从何处来？”冉洪也懒得解释自己目前尚未入帮，既然饭馆是汉仁公的，自己又是饭馆掌柜，自然可以代表汉仁公接待对方。
“会礼堂严小虎，辰都府华阳人，在华阳犯了点小事，流落此地，感谢哥子伸出援手。”
“哥子下一步怎么打算？”
“不晓得，走一步，算一步吧。”严小虎的状态，明显地有些萎靡不振。
冉洪叫过伙计李永，低声吩咐他去账上支两块大洋，待大洋取过来后，将两块大洋放到严小虎面前。
“哥子，没啥子，谁都有不如意的时候，秦琼还有卖马的辰光，这两块大洋你先拿着，平时尽管来吃饭，有啥子难处，只管说。”
严小虎双手抱拳，对冉洪晃了一晃，爽快地收下大洋，告辞离去。
自此之后，严小虎几乎每天都会来吃一顿饭，也不多要，两菜一汤，吃饭时也常和冉洪聊聊天儿。
冉洪也因此，对严小虎有了更多的了解。
严小虎，今年21岁，辰都府华阳县人，华阳离辰都不远，也就三四十公里，严小虎成长在一个中产之家，父亲开着一家小型的绸缎庄，从小酷爱习武，拳脚功夫十分了得，三年前加入的华阳较大的袍哥帮会——会礼堂。
前不久，他在一个酒桌上，因言语纠纷，打伤了华阳县县长的公子，不得已跑到辰都，避避风头。
11月24日，川堂香重新开张一个月，晚上，在最后一桌客人离开之后，所有的厨师。伙计们簇拥着冉洪，用企盼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着答案揭晓的一刻。
超过原定的400块大洋的目标是一定的了，早在十天前，月营业额就达成了这一目标。冉洪当时就又定了一个目标，如果月营业额突破600块大洋，每人的奖金再多发1块大洋。
感受着员工们的热情，冉洪看着手中的报表，大声地宣布：“川堂香这个月的营业总额是——六百——三十——五块大洋。”
话音刚落，十二名员工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不仅仅是多挣一块钱的喜悦，更是对一个多月来辛勤劳动的肯定，对冉洪这个年轻掌柜的充分认可，以及对饭馆经营前景的看好与憧憬。
欢呼声中，冉洪只听见离他最近的罗二娃不停激动地念叨着：“狗日嘞，狗日嘞”。
第二天一早，冉洪就亲自把奖金发放到每位员工手上，跑堂的伙计，每人3块大洋，灶上5人，共20块大洋，账房5块大洋。
其实，虽然月营业额达到了635块大洋，但川堂香的实际进账也就400多块大洋，一是汉仁公各位爷们吃饭全都是记账，而一些经常前来吃饭的周边富商也全部是记账，一年只有三个结账时间，端午、中秋和春节之前。
冉洪仍然坚持即时给员工发放了奖金，以调动和保持大家的积极性，好在发放这点奖金并没有影响川堂香正常的现金流。
可惜，生意兴旺的喜悦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太久，12月初，同在花牌坊街操袍哥的两个堂口——顺礼堂与同智公即亮出了獠牙。
两个堂口均为浑水袍哥，也各自在花牌坊街上有一家饭馆，生意嘛，就像之前的川堂香一样，不死不活，勉强维持。
看到川堂香重新开张之后生意火爆，两个堂口红了眼，相约一起向川堂香乃至汉仁公施压，妄想得到回锅肉及夫妻肺片好吃的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