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面具,狼道
“范德尔,真正搞定蝮蛇帮的可不是我。”
对范德尔说了一句,男孩的脸上浮现出礼貌的笑容,宠辱不惊地对着柜台内的大个子伸出右手。
“你好,本索,很高兴认识你。”
本索十分绅士地微微弯腰,握住男孩的小手晃了晃,尽显和蔼可亲的神色。
“你好,小李维斯,果然如范德尔说的,你一看就是个小大人。”
说话间本索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小黑豆芽,歪了歪脑袋对李维斯道。
“那小子是艾克,一直对你击退蝮蛇帮的事情很感兴趣。”
李维斯松开大手看向艾克,艾克已经开始呼哧呼哧地开始打拳踢腿,因为过渡卖力还险些绊倒自己。
一个非常典型的祖安迷童,顽皮鬼。
“你一定是这样干掉那些坏人的吧?像是一个英雄一样!”
回应着小黑豆芽瞪大的眼睛,男孩淡淡道。
“在他们看来,我才是坏人。”
“唔哇,好酷!我也想当坏人!”
见两个孩子还算能玩得开,范德尔笑了笑,对本索道。
“我这次带李维斯过来是看看面具做的是否合适,接下来他可能要去大坝区住一段时间,你也知道那里的环境有多糟糕。”
闻言,本索皱起眉头。
底城大坝区比黑巷所在的海拔位置要高,非常接近地表,却因为环境污染的缘故变得荒无人烟,某些地方的空气质量甚至比裂沟还要糟糕。
受炼金男爵统治的地表炼金工厂偷工减料,把并未完全净化完毕的工业废水随意排入大坝区的河湾溪流之中,
得益于炼金男爵的暴行,大坝区的水流常年泛着绿雾,极具腐蚀性,
只有少数几条与海峡河道相接的管道还能看到原本的水质颜色。
“大坝区……那还真是一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就我个人而言,不建议去那个地方玩耍。”
从柜台下方拿出一个看上去很有质感的黄铜盒子,本索把黄铜盒子放在范德尔面前。
“看看吧,样式是希尔科设计的,应该能符合希尔科的要求。”
范德尔却是把黄铜盒子拿到李维斯的身前,对男孩笑道。
“臭小子,试着戴一下,不喜欢或是不合适再让本索修改。”
本索耸耸肩。
“修改可以,但得额外加钱。”
看了一眼被范德尔拿在手心里的黄铜盒子,男孩顺时针转动齿轮旋钮,在‘咔哒咔哒’声中,黄铜盒子自行打开,
内部凹槽中放置着一张由黄铜和深色鳄鱼真皮所打造的半脸呼吸面罩,
从外形来看与裂颚器十分相似,又融合了底城的炼金朋克风,质感厚重,具有相当的识别度。
仿佛外露的骷髅牙齿一般,金属格栅的气流通道好似食尸鬼一般狰狞,面具口部突出的部分就是滤芯所在的位置,由机械旋钮和高压气动活塞,气泵等复杂机械结构组成。
与其说是防毒面具,不如说是炼金朋克风的呼吸装置,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轻型合金,
这巴掌大小的东西看起来很沉重,实际上却很轻盈,并不会对头部带来额外的负担。
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有些本事,难怪能被范德尔选为暗中的合作对象。
“把面具贴合面部之后按动气泵按钮,气泵会让面具内部的气压降低,鳄鱼皮会缩紧直到完美贴合你的面部轮廓,以此来确保口鼻部分与外界环境完美隔绝,
等待戴好面具,再转动气道旋钮开启内部循环通道,让你的口鼻可以摄入外界的气体,
内部的滤芯棒足以过滤灰瘴级别的致命毒气,让你在灰瘴中行动自如,一次性添加多根滤芯棒可以极大的延长面具的使用时间。
除此之外我还在面具内部额外添加了一个微型气瓶,
如果你想要呼吸一些人造香水或是空气清新剂,你可以把调配好的香水加入微型气瓶之中,通过调节阀门来控制气瓶渗透率,让你的一呼一吸充满自己喜欢的味道。”
并不觉得最后一项功能对自己有什么用,李维斯却也没多说什么。
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本索的技术毋庸置疑,的确是有心了。
按照本索的操作步骤,李维斯顺利地把呼吸装置戴在脸上,让想要亲手指导一下的本索有些意外。
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呼吸装置完美地贴合在面部轮廓之上,
男孩走到落地镜前,与镜子中的那道冷峻而淡漠的身影对视着。
因为下半张脸被呼吸装置所遮挡的缘故,镜中人清冷的双眸成为了整张脸唯一能捕捉的信息提取对象,
在沉闷的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自身的情感都被抽离。
肺部的灼烧感得到缓解,有了新鲜空气充盈着大脑,思维似乎敏捷了许多,
感觉还不错。
“哇!难怪看都不让我看一眼!本索,我也想要一个这么酷的面具!”
羡慕地看向帅到不行的李维斯,艾克抱着双手向本索哀求不已。
“求求你了,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本索没好气地摇摇头。
“你小子,这面具可不是给人耍酷用的,想要就自己动手做,或者给我二十银轮,我就给你做。”
“二十银轮?”
小黑豆芽瞪大眼睛。
“你卖了我也不值那个钱吧?”
本索满是恶意的一笑。
“呵呵,还挺有自知之明,我看五铜轮应该有人要你。”
“呜哇哇啊!!原来我才值五铜轮吗?也太不值钱了吧!”
小黑豆芽哇哇大哭,本索杂货店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诺克萨斯帝国,洛克隆德地区。
南部港口城市【洛克隆德港】。
一艘飘扬着帝国血旗和战团狼旗的帝国运兵船缓缓驶离海港,挂满风帆,向着东部海域全速前进。
米达尔达狼母战团的领袖,诺克萨斯帝国现役战团的将军,
刚刚在不朽堡垒向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达克威尔皇帝完成述职工作的安蓓萨·米达尔达一路马不停蹄,
跨越瓦尔筑山脉,辗转洛克隆德平原,一路以强行军的强硬做派昼奔夜驰,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内抵达了米达尔达的祖居之地,
在洛克隆德港,狼母并未带着战团直接参与到家族纷争之中,而是带着自己的女儿乘上了前往贸易之城皮尔特沃夫的战船。
“狼母,请恕属下直言,
梅尔小姐年龄还小,她并不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或许你应该把话跟梅尔小姐说的更明白一些,
至少让梅尔小姐明白,你这么做不是因为厌恶梅尔小姐的软弱,你会把梅尔小姐送往皮尔特沃夫,只是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体型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人,一头银白色的中短发迎风飘扬,
站在船头的女人双腿跨立,面容冷肃地眺望着东方的初阳,
黑色的皮肤仿佛钢铁浇铸而成,女人身穿着黑铁铸成的半身甲,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力。
听到了身后男人沉重的步伐,女人转过身体,肃然看向自己最得力,最忠诚,也是最能征善战的战团副官雷克托斯,肃杀的表情缓和了几分。
整个战团也只有雷克托斯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雷克托斯,在母亲之前,我是战团的将军,更是帝国的军人。”
安蓓萨稍稍仰着头,看向比自己的个头大两圈的副官,反倒是给副官一种自己被女人俯视的压迫感。
“梅尔的软弱毋庸置疑,她跟基诺一样无法明白,从沙漠之中走出的那一天开始,米达尔达就再也容不得半点软弱,
软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情感会成为敌人的把柄,
当人拥有了弱点,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敌人撕碎,连骨带肉地吃进腹中。”
雷克托斯回想起自己追随着狼母,在觐见帝国皇帝达克威尔时的压抑场景,
就算是能征善战,在达尔莫平原上为帝国开疆拓土的米达尔达,
在帝国权力的中枢,不朽的黑色王座之前,
面对着神色阴晴不定的皇帝,以及那些手握重权的帝国大人物,
米达尔达也只是一只随时可能被剥了皮的肉狐狸。
帝国的强势家族如过江之鲫,优胜劣汰的法则刻入了每一个诺克萨斯人的骨髓之中。
与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虫豸不同,
整个米达尔达家族,只有狼母有魄力在不朽堡垒挺直腰杆,敢于回视达克威尔那个鹰视狼顾的皇帝。
因为狼母的手上沾满了达尔莫人的鲜血,而敌人的鲜血,是帝皇皇帝都必须承认的荣耀与战功。
“唯有钢铁一般强硬,沙狐一般狡猾,恶狼一般残忍才能让我们立足,
我必须要让梅尔明白这一点,这样她才有可能成为统领米达尔达的狼……
即便她会憎恨我一辈子,我也要让她用这次‘被抛弃’的经历明白,
她不该因情感而丢掉手中的剑,尤其是面对一个家族叛徒的时候,
无论是在诺克萨斯还是在米达尔达,这都是不被允许的罪孽。”
雷克托斯微微低头,表示认同。
见说服了副官,狼母的眸光就重新投向大海,
背对着雷克托斯,女人随风而来的声音似乎柔和了几分。
“而且,梅尔也只有忘记我才能真正的得到成长,
只会躲在母鹰翅膀下的雏鹰永远都不可能独自展翅飞翔,
我能看到隐藏在阴影之中的敌人,她们似乎对米达尔达有所图谋,
在这种情况下,
母女决裂,
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顿了顿,女人又语气冷漠地继续道。
“我听闻祖安和皮尔特沃夫纷争不止,就在三个多月前还发生了一场可笑的流血冲突,
明明是一场涉及到自我独立的反抗战争,伤亡者的数量甚至还不如我们剿一次土匪杀的人多,
虽然儿戏了一些,但也算是见过了血,不至于和平到让人忘记世界的残酷。
想必,皮尔特沃夫这个帝国的后花园应该可以让她在不受关注的情况下得到些许成长。”
雷克托斯沉声道。
“那么我们要施加影响吗?”
狼母却是摇头。
“家族在皮尔特沃夫的影响力已经抵达了一个危险的程度,如今家族内乱尚未平息,不知道有多少恶鬼盯着我们在皮尔特沃夫的家族产业,
在这种情况下多做多错,我们不能给我们的政敌留下任何把柄,让他们去找菲罗斯家族的麻烦去吧。”
“明白了。”
“还有,雷克托斯,这段时间就关着她,除了一日三餐外,别让她见任何人,这是命令。”
“遵命。”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短途航行,狼母战团的运兵船顺利在立冬之前抵达了皮尔特海峡。
随着血旗飘扬的运兵船缓缓逼近,进步之桥像是打扮好的羞涩小姑娘一样主动掀起了自己的两扇门扉,供庞大粗犷的船只穿行而过。
大船最终停泊在港口码头上,凝聚着无数人恐惧的视线。
在持枪执法官的列队警戒中,
皮尔特沃夫的米达尔达议员带着两个家族幕僚,与执法官的警长格雷森一同快步走向码头,迎接着自己所属的派系领袖。
厚重的暗色船板‘轰’的一声压在港口的码头上,像是砸在了每一个执法官的心脏上,让所有人不受控制地心头一跳。
率先下船的不是米达尔达家族的狼母,而是效忠于狼母的铁血士兵。
手持月刃型精钢战矛和铸铁大盾,身穿熔铸着米达尔达家徽的掘沃堡黑色板甲,头戴‘T’字形黑铁覆面重盔。
鲜红色的棉甲内衬仿佛是流动的鲜血,狼母战团士兵带着尚未散去的战场煞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执法官,
在执法官心惊肉跳的眸光中,诺克萨斯的士兵在执法官罗列队伍的内侧再次列成两列,以身躯与铁盾为战团的领袖划分出一条荣耀之路,
如此举动,让主动为客人‘护航’的执法官们显得有些多余和可笑,堪称是失礼之举,却没人敢多说什么,反倒是觉得理所应当。
士兵们高举手中战矛,待到战矛重新落下,整个人就仿佛成为了冰冷的雕塑,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尊贵的客人迟迟不出来,诺克萨斯人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