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另一个据点？
卞坤贴着墙根摸到镇西暗门时，夜露已经浸透单衣。右臂虽被绷带裹得严实，他数着更夫梆子声估算时辰，刻意避开巡夜马队扬起的尘土。
“咔嚓。”
枯枝断裂声在身后炸响的刹那，卞坤整个人弓成虾米。左手指尖刚触到腰间短刀，就听见铁甲摩擦的窸窣声逼近。三道火把汇成蜿蜒长蛇，照亮了巷口泥地上新鲜的鞋印。
“什么人！”
喝止声混着马蹄踏碎寂静，卞坤瞳孔骤缩。他摸向墙缝里预先藏好的麻绳，左臂顶住砖墙借力腾跃，翻身滚进半人高的草垛。
两个守城卒举着火把转过弯道，靴底碾碎几片枯叶。卞坤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成狰狞的鬼爪。直到脚步声远去，他才从草垛里探出头，额角冷汗浸透了绷带。
城郊老槐树下，卞坤在此等候了片刻，刚到子时三刻，林中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接头的老奴，此刻正佝偻着背在篱笆外摘野菜。
老奴浑浊的眼睛扫过卞坤，左手不动声色地拨开枯枝。
卞坤尚未及反应，老奴已利落地从怀中抖开黑布。枯枝般的指节擦过他后颈时激起一阵寒栗，布帛裹住视线的刹那，耳畔陡然响起砂纸打磨金石般的低语。
“莫出声，莫乱动。”
卞坤齿关咬得生疼，终究任由枯掌握住腕骨。
那手嶙峋如松根，可力道却是惊人，引着他在幽林中踉跄跋涉。四野死寂如渊，唯闻枭唳裂空，踏碎腐叶的脆响在耳蜗震荡。
走了不知多久，突然，老奴驻足收步，卞坤也仓促刹住身形。一绺阴风掠过后颈，激得他脊骨生寒。
老奴在前方窸窸窣窣地摸索着什么，忽然传来金铁机关咬合的暗响。枯手再次攥住他的腕子，引着往前探行。
卞坤足底触到的不再是夯土，尽是嶙峋的碎岩，时而被尖棱石角硌绊踉跄，时而又踏进洼陷的泥淖，腐叶的腥气直窜口鼻。这不由得让卞坤心里一惊。“这不是出来时的路线，路上还有机关？”
不知行了多久，恍惚听得前方有潺湲水声。
老奴引着卞坤循声而去，当寒意自脚踝漫至膝弯时，卞坤悚然欲呼，却被老奴枯掌钳住口鼻。耳畔传来低哑警告。
“莫作声，涉过此溪便是。”
卞坤只得强抑胸中惊惶，踩着碎玉般的水花蹒跚而行。
终于，老奴缓缓松开紧捂卞坤口鼻的手，一把扯下他蒙眼的黑布。卞坤双目骤然清明，但见前方峭壁间隐着个幽邃洞窟，虬结藤蔓将洞口掩映得严严实实，若非近观细辨，实难窥见端倪。
老奴径自往洞口行去，卞坤略一迟疑，终究抬脚紧随。方跨入洞中，潮腐之气便迎面卷来，洞内晦暗如墨，霎时令人目不能视。
卞坤眯缝着眼，竭力适应着洞穴中的晦暗。待瞳眸渐次清明，方窥见洞内光景。
角落处燃着簇幽弱的篝火，飘忽摇曳的火舌舔舐着周遭嶙峋石壁。跃动的光影中，一道身影背对而立，玄色深衣下摆沾着斑驳泥痕，正是韩泊。
韩泊听得石砾碾动声，袍角挟着劲风霍然旋身。“回来了？布防图可到手了？”
卞坤喉头滚动，忙探入襟内取出半幅泛黄帛图，掌心沁汗递将过去。“大人给的时日太过仓促，仅得了残卷。”
韩泊将帛图甫入掌中，他眉峰骤然聚起沟壑。“我要的可是全图！你却只得了张残图？看来尊夫人的续命汤该撤了。”
卞坤耳闻此言，胸腔骤然发紧，当即抢步上前道：“韩大人，你莫要再为难！三天时间实在太紧，吕轲也不是泛泛之辈，我费尽周折安插的暗桩，能窃得这方残片已是豁出性命。稍露破绽，非但图卷难全，便是项上头颅亦要滚落！”
韩泊的目光似淬火寒刃，将卞坤钉在洞窟石壁上。洞内湿冷空气凝作无形铁壁，连石缝渗出的水珠都悬在半空。
卞坤耳膜震颤着心跳声，每声都如擂重鼓，震得肋骨发疼。
僵持间，韩泊绷紧的唇角泄出一丝松动。“罢了，若为一张图就浪费一个如此重要的暗子，就得不偿失了。”
卞坤顿时松了口气，后背重重抵上石壁，这才惊觉冷汗已浸透中衣。
韩泊见到卞坤的表现更是满意，说道：“你且留在此处安心养伤，需要时自会找你。”
卞坤喉结滚动数次，嘶声道：“大人，我…我能不能再见见我的妻子？”
韩泊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如常，沉声道：“她不在这儿，近期局势不稳，见面恐有危险，往后再安排。”
卞坤攥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最终颓然松开，垂首时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不甘。“属下...谨遵大人吩咐。”
韩泊微微颔首，神色淡然，挥手示意身旁的人为卞坤安排住处，并准备疗伤的草药。他的目光追随着卞坤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韩泊收回目光，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快步走出山洞，身影迅速隐入山林之中。
韩泊在山林间疾行，脚步沉稳而急促，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斑驳的光影在他周身流转。不多时，他来到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山洞前，洞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隐隐有奇异的草药香气飘散出来，令人感到一丝神秘与不安。
韩泊站在洞口，低声喊道：“昭炎。”
洞内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缓步走出。
昭炎微微躬身，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恭敬与阴冷。“大人，您来了。”
韩泊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毒制作得如何了？”
昭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嘴角微微上扬。“回大人，已经快了。这几日我日夜赶制，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大功告成。”
韩泊眉头轻皱，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抓紧时间，每耽搁一刻，计划就多一分变数。这毒制成后，就该轮到卞坤的暗子出手了，吕轲的命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