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飞雪
云昭收到穆衍真的消息，再次出宫时，恰逢京都第一场飞雪降临，她与长佶乘着马车，从宫门出发，那时尚是小雪，地面上只有一层浅白，踩过之后了无痕迹。等到了穆衍真家门口，雪已经大了，如柳絮般自天际飘落。她紧了紧红色披风和兜帽，下了马车。地面的雪有几寸厚，踩上去咯吱作响。穆衍真院子里的竹子一如往日苍翠，如今碧竹盛雪，是另一道别致风景。穆衍真的房内笼着炭火，温暖如春，云昭进入时，他正端坐在炭火旁，翻阅一本书册，听到脚步声，忙起身行礼，“参加公主。”
“略过这套繁文缛节吧。”云昭笑了笑，一边取下兜帽和披风交由长佶，一边说道。
穆衍真微微笑：“多谢公主。”
云昭上前在穆衍真对面落座，一眼便看到了穆衍真身旁的那本书册，刚想开口问是什么书。穆衍真已将那本书册缓缓递了过来，云昭打开翻看几眼，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日期和人名，“此书是……”
“枕霞阁偃裳姑娘的客人名册。”
云昭有些意外，她笑道：“如此神速，你使用了何种锦囊妙计？”自从上次枕霞阁一别，她曾派长佶去打听过偃裳。得知偃裳除了酷爱与人对弈，便是以谨慎出名，她会对与她有过交易的人的身份严格保密，甚至有传言称，她从不设账簿，只有一本简略名册，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还设下重重防护。
穆衍真似笑非笑道：“既是锦囊妙计，自然是不能轻易外泄的。”
云昭一边翻看名册一边道：“南宫曜事发前三日来与偃裳姑娘交易的人，共有五人。其中，只有一名女子，名叫……”云昭的目光停驻在那个名字上，“孟小蝶。”云昭思忖道：“真的会是她吗？”
“以目前的迹象来看，极有可能。”穆衍真顿了顿道：“我昨日已再次确认过，南宫曜被杀那天，偃裳与小环确实一整日都在枕霞阁内，未曾出门。而且偃裳特制的苏合香，从不赠人，也并未丢失。”
云昭缓缓阖上名册，“可曾查到孟小蝶的家境生平？”
“未曾。”穆衍真道：“我已派南风多番查探，除了知晓她是江州宜城人，一无所获。她的生平仿佛白纸一张……”
“公子。”门外突然传来南风的声音。
“进来吧。”
南风轻轻推门而入，向两人行礼后，穆衍真问道：“可有收获？”
“启禀公主、公子，属下无能，仍是查不到孟小蝶的任何消息。“
“与你无关。下去吧。“但是南风却仍立在原地。
穆衍真看了一眼南风，”还有何事？“
南风有几分踌躇犹豫。
穆衍真望着他，“但讲无妨。公主又不是外人。“
“公子，属下今日经过枕霞阁附近，无意中听闻偃裳姑娘和她的婢女小环还在昏睡。您昨日离开之时忘给解药了……”
房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明明异常温暖，却仿佛一切都冷凝了般，只有炭火不时爆出火星时的细小噼啪声。
穆衍真神色如常地望了南风半晌，从袖口去处一个小瓷瓶向南风扔了过去。
南风忙伸手接住，向两人行礼过后，缓缓退了出去。
云昭望着穆衍真突然扑哧笑出了声，“不愧是云泽国第一才子，想出的锦囊妙计，也是非同凡响。“
穆衍真对偃裳和小环用了蒙汗药，而后命一名侍女在偃裳的房内翻找到了这份名册。后来又将解药交给侍女给她们服下，结果侍女盗取了偃裳房中的财物，逃跑了。
良久，穆衍真神色如常地望着云昭开口道：“孟小蝶之事，目前看来，恐怕只有……“
“亲自去江州走一趟了。“云昭接下他未完的话，她望着他，眼中满是坚定。
好似起风了，窗外风声呼啸，夹杂着雪花，不时敲打着窗框。
“你要去江州？“当云昭在家宴上，将自己要去江州的消息禀告皇帝时，皇帝很是意外。
“小昭，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旁的清宁也满是担忧。
云昭起身，跪下向皇帝行礼，“是，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的话语种带着隐隐怒气，”准备何时出发？“
“两日后。“
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望着她，“真是胡闹得越发不像话了。“
云昭再次向皇帝俯身行礼，“请父皇成全。“
皇帝额上青筋暴起，他望了云昭半晌，突然抬首向外道：”来人！传令下去，清点两支精兵，两日后，随公主出宫，暗中保护公主顺利到达江州。“
云昭有些意外，“父皇……“更多的则是满满的感动。
皇帝余怒未消地望着她，“还有何事？“
“多谢父皇。“
云昭临行前，清宁也亲自过来帮她打理行装，她特地搜罗了一些新书给她途中解闷，还新做了几样点心，让她带在路上吃。她出发那日，雪已经停了，不过积雪已经积了半尺厚。清宁一直送她到宫门口，眼中带着隐隐泪光。
“姐姐，不必担心，事情办完后，我就会回来的。更何况，父皇还特地派人保护我的。
长佶先行将行囊放在车上，而后站在她身旁。
“长佶，此行你不必随本宫去。“
长佶有些意外，“公主？“
“这段时日，你心有牵念，整日魂不守舍。本宫留你在宫中，好好想一下，自己的去留。“云昭望着她，“三年前，本宫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你留在宫中的吧。”
话音刚落，云昭便打起帘子，只是下一刻，她望着车内的景象，微微一愣。
马车内笼着炭火，温暖如春，一名锦衣男子正端坐其中，那双风华无限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是别人正是穆衍真。
云昭进了内中，放下帘子，坐在穆衍真对面，“我们不是约好在城门口会和的吗？”
“在下先一步来接公主了。”穆衍真微微笑道。
马车轧过积雪，缓缓向城门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