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苗顺安
北京吉普在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县城。
县城三面环山，放眼一片葱茏，空气甜美，没有一丝污染，完全是世外桃源的佳境。
万宗义被安排在县招待所住下。
张秘书说：“万主任先休息，明天我带你在县里走走，先了解一下情况，等正月二十日，所有现场帮扶人员报到后，开完现场帮扶工作会，咱们再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正月二十日才报到？”万宗义问道。
“是啊，县里给你们发了红头文件，就是这样通知的。”
万宗义傻眼了。
他原以为傅副处长让他初四来报到，也就提前了一、两天，没想到这厮竟然提前半个月，把他扔进了深山里的小县城。
姓傅的狠得一匹啊，记仇记得这么狠。
他妈的，看我回去怎么收你吧。
张秘书见万宗义脸色难看，解释道：
“我们接到你打来的电报，给你们局办公室打了长途电话，想确认一下报到时间，结果联系不上。”
万宗义脸色和缓下来，微笑道：
“可能我们领导记错时间了，抱歉，提前这么早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自然不会给接待方甩脸子，一切责任都在傅副处长。
张秘书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麻烦，服务员每天打扫房间，会给你发招待所食堂的饭票，你看看书，逛逛街，自由自在，十几天一晃就过去了。”
万宗义想想也是，自己正好可以趁这些天没事，去见一下黄浩然介绍的那个人，顺便把整版猴票的事情敲定。
万宗义问张秘书那个县，离这里有多远。
张秘书说：
“就是我们的邻县，坐班车也就一个多小时。”
万宗义心中畅快不少，甚至有些感谢傅副处长提前半月，把他打发到边远山区。
这货原本是想报复一下，没想到等于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由他自由支配时间。
住在招待所房间，万宗义才发现房间，没有电视机。
万宗义到一楼总台，问服务员能不能给调整一间有电视的房间。
“电视，啥电视？”
“呃，就是有电视机的房间。”
“招待所客房都没有电视机。”
“啊？”
“县里只有广播电台，没有电视台，有电视机也看不成。”
万宗义知道服务员说的电视台，是指最早的那种电视差转台。
他不好说什么，看见大厅角落有个报纸架子，上面横挂着人民日报和本省日报。
万宗义走过去，取了本省日报，想通过报纸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一看日期，是三天前的报纸。
“有没有今天的日报？”他问服务员。
服务员热情回答：
“今天的报纸，三天后才能送到。”
万宗义彻底无语。
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县城，对外面的世界反应迟钝，还真成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世外桃源了。
第二天，万宗义在招待所吃了早餐，来到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去邻县的车票，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他来到邮电局集邮柜台，打听到集邮部负责人苗顺安的办公室。
万宗义来到邮电局后院，在一排陈旧平房的最西头，看见门上挂着集邮部主任的牌子，便敲门进去。
狭小的办公室摆着一张两头沉的三屉桌，一个留着郭富城式中分发型的中年人，正在看报。
“你好，我想见一下苗主任。”
“我就是，有什么事？”苗顺安板着脸问道。
万宗义上前一步，热情伸出手，做握手状。
“我叫万宗义，是黄浩然黄老师介绍来的。”
苗顺安没有起身，也没有握手的意思，万宗义只好变换手势，挠了挠头发。
苗顺安冷淡说道：
“坐吧，我看了黄老师写的信，说是你想要整版猴票？”
“是的。”
万宗义一脸尊敬，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你要多少版？”
“五十版，多点儿也行。”
“好啊，每版6000元，带现金了吗？”
“6000元？这价格太高了吧。”
苗顺安沉下脸说：
“你知道现在单枚猴票市场价多少？”
他拿起桌子上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邮票价目表》的小册子，晃了几下。
这个县城虽然信息闭塞，但邮电局集邮部还是能得到一些邮票价格信息的。
万宗义瞄一眼苗顺安手上的《邮票价目表》，微笑道：
“苗主任是内行人，这册子上面的价格，你也信？”
“这可是中国邮票总公司发布的价格，你说该不该信？”苗顺安反问道。
万宗义不慌不忙说道：
“册子上发布的价格，只是个指导价，我前几天去京城月坛邮市逛了，猴票有价无市，单枚猴票30元都无人问津。”
万宗义也不是完全信口胡诌。
月坛邮市的猴票信息，是黄浩然亲口说的，应该没有问题。
1990年初，猴票确实有价无市，他前世从网上查阅的信息，也印证了黄浩然所言不谬。
苗顺安迟疑一下，“月坛邮市猴票真的卖不动？”他的语气隐约有点不安。
万宗义心想，这老兄活动半径估计就在县城周围三百里之内，也许这辈子还没有去过京城。
万宗义毫不迟疑说道：
“月坛邮市整版整版的猴票，摆在地摊上晒太阳，现在猴票价格炒得虚高，指不定哪天一落千丈。”
苗顺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月坛邮市那么多整版票，你怎么不在邮市买，来我这里干啥？”
万宗义早料到苗顺安会这样问，平静说道：
“你这里的票不是赝品，信得过。”
“还有呢？”
“你手里的整版猴票，也是有价无市，你手里的整版猴票，要在本地变现，很难出手；拿到外地变现，遇上小偷、流氓，让人给偷了抢了，损失更大。”
苗顺安追问道：
“还有呢？”
“你手里的猴票成本低，存量大，急需变现。”
“笑话，我为啥急需变现？”
“你自己清楚。”
“黄浩然给你说什么了？”
“不就是你儿子结婚的事情嘛。”
苗顺安很敏锐，“这个老黄，嘴巴漏风，不可深交啊。”他脸色阴沉下来。
万宗义笑道：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其实你亲家狮子大开口，索要彩礼，也不算什么家丑，老黄知道我能帮你，才告诉我的。”
苗顺安一怔，“你能帮我什么？”他看着万宗义，脸色缓和不少。
万宗义很肯定地回答：
“我能把你手中的猴票，变成实打实的钞票，还能说服你亲家，让他们不要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