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绿皮火车
喻晓眉反对辞职下海，在万宗义意料之中。
女人更注重安全感，更寻求稳定，不会轻易冒险。
万宗义心中暗自庆幸。
爱情是美好的，有时却会成为事业的羁绊。
先立业后谈恋爱，绝对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实话。
喻晓眉问道：
“你辞职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给我说？”
万宗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喻晓眉。
是怕喻晓眉担心，还是怕她阻止他辞职？
喻晓眉又不是我的恋爱女友，人家吃饱了撑的，担你哪门子心，阻止你个鬼！
万宗义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喻晓眉柔声说道：
“万宗义，你还是不要贸然做出辞职决定，我很担心你这样做的后果。”
万宗义心有暖意。
“嗯，好吧，我回头再想想。”万宗义微笑道，“你快回吧，你哥还有事情跟你说呢。”
喻晓眉嘴唇一撇，一脸无所谓：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不就是又要介绍他们单位那位大才子给我认识嘛。”
万宗义心中晃悠一下，“哥哥给妹妹介绍对象，天经地义嘛。”他紧盯喻晓眉的眼睛，想看她的反应。
喻晓眉噗嗤一声笑了。
“有你开导我，那我就和大才子见一面呗。”
“你想见就见，恋爱自由嘛。”
“真的？”
万宗义哼一声，说道：
“我明天就要奔赴外省，去干大事业了，你不想请我吃一顿壮行饭吗？”
“你买单，我就请你吃饭。”
喻晓眉笑得花枝乱颤。
万宗义斜睨喻晓眉，笑着揶揄道：
“你可以啊，才上了几天班，就学会了‘我请客你买单’的把戏，人才啊。”
喻晓眉噘嘴“哼”一声：
“你高中三年，就像个铁公鸡，连冰淇淋都没请我吃过。”
“我上高中特清纯，谁知道你暗恋我啊。”
“你要死啊！”
一阵粉拳砸将上来。
……
大年初四，万宗义提着一个上海牌手提旅行包，匆匆坐上公交车，赶往火车站。
火车进站，车门涌出一堆面容疲惫的旅客。
不等下车旅客走完，上车的旅客，一哄而上，没命地往车上挤。
有人挤掉了鞋，嗷嗷大叫，想挤下车找鞋，却被上车洪流，直接推进车厢，徒唤奈何。
实在挤不上去的人，在送站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直接走捷径，从打开的车窗爬进车厢。
万宗义挤进车厢过道，忍受着车厢内混杂着汗臭、熟食、烟味，以及其它难闻气体的袭击。
他这个级别的干部，坐不了卧铺，只能坐硬座。
好在万宗义所在的单位，能买到有座号的硬座票，已经算是好的了。
万宗义用十几分钟时间，才从塞满人的过道，跋涉到自己的座位。
这年头，坏人还没变老，火车上很少出现理直气壮霸占别人座位的人。
偶尔出现霸占座位的人，乘警也敢出手，会把占座者提溜走。
汽笛一声长鸣。
绿皮火车启动了。
万宗义前世坐惯了飞机、高铁，原本以为很难适应绿皮火车。
但坐下不久，嗅觉钝化，对车厢的污浊空气，自动产生了免疫……
火车经过三天两夜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万宗义的目的地。
他随着潮水一样的人流，冲下火车，鼻孔里刹那涌进久违的新鲜空气。
万宗义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感觉排空了身体里的浊气。
一个三十来岁，古铜色脸膛，戴着黑框眼镜的人，走上前来，微笑问道：
“同志，你就是万主任吧？”
机关的人习惯把没有职务的人，统称为主任。
万宗义点点头，“是啊，你是县政府的张秘书吧。”他来之前，电报就是发给县政府张秘书的。
那人点点头，“是的。”他伸手要帮万宗义提包。
万宗义赶紧说道：
“不必不必，包里没什么东西，很轻的。”
他又不是领导干部，实在不好意思让别人给他提包。
“万主任提了一路，够辛苦了，给我吧，没事的。”张秘书执意要提包。
万宗义只好松手，把旅行包让张秘书提着。
两人出了站，一辆帆布篷的北京吉普，停在站前广场。
万宗义正要上车，突然五六个年轻女子，叽叽喳喳围了上来。
这几个女子手里捧着塑料袋装着的柑橘，直接往万宗义手里、怀里塞。
“老板拿去吃吧，尝一尝，可甜了。”
“我的柑橘最好，不甜不要钱。”
“老板，尝尝我的柑橘。”
“……”
几个女人围住万宗义，可着劲儿推销自己的柑橘。
张秘书叹口气，朝那几个女人挥挥手：
“赶紧散了吧，这老板承包的柑橘果园，比你们还大，自家的柑橘都卖不出去。”
那几个女人听了，发出失望的叹息，停止推销。
万宗义好奇问这几个女人：
“柑橘多少钱一斤？”
“两毛。”
“我一毛五。”
“你要是量大，一毛也成。”
几个女人又开始推销自家柑橘。
万宗义大吃一惊。
那天和喻晓眉吃完饭出来，喻晓眉在街边水果店，给他买了几个路上吃的柑橘，成色远没有这几个女人手里的柑橘好，价格竟然要3元一斤。
张秘书低声说：
“这里小偷多，小心钱包，快上车，不然她们会缠住你不放。”
万宗义朝几个女人摆摆手，“我家果园多的就是柑橘。”他上车关上车门。
北京吉普“嗡”地一声，发动起来，离开了火车站。
万宗义坐在车里，问张秘书：
“她们都是什么人”
“全是果园雇下的人，专门在火车站给水果贩子推销柑橘。”
“柑橘怎么卖的这么便宜？”
“唉，咱们这里的柑橘，要说品质，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可惜交通不便，运不出去，好多柑橘烂在地里。”
“为什么会运不出去？”万宗义问道。
“铁路运输没有车皮指标，运力受限；公路运输，路途遥远，路面质量差，时间太长，柑橘容易腐烂。”
万宗义想起1990年，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更没有冷链物流。
运输业受到各种限制的条条框框，物流业整体比较落后。
万宗义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商机。
如果能将南方山区的柑橘，有序组织运出去，利润肯定不菲。
万宗义坐在颠簸的老式北京吉普车上，心里盘算着怎样把柑橘项目做起来。
万宗义脑海中，浮现出叶娜如花似玉的脸蛋。
叶娜家有一个运输公司。
如果叶家有没有兴趣做这件事，万宗义倒是希望与叶娜父亲有一次合作。
更何况，这个课题正好切合此行的扶贫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