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动乱
关于羊角暴徒案件的资料躺在屏幕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安雅感到心累、心烦。
这个由天讯公司宣布的罪犯，很显然就是随便拉出来顶包的。
那个雨夜，羊角暴徒坐在麦克斯韦皇后分部财务室的凳子上，嚣张的坐姿，无畏的语调，还有虫子、爆炸......这些东西几乎刻进了安雅的记忆里。
她一眼就能认出，照片上的那个人不是他。
蓝鸲啄刺鸟笼的声音聒噪异常，安雅叫一声“乔蒂！”，才让小鸟安静下来。
安雅扶着额头，仔细思索。
纵观整个事件，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事情发生之初的希尔顿教育中心。
无论是谁侦办这起案件，都会从这个地方入手。
她调出这家小公司的任职人员名单，梅芙、阿拉法克.....
安雅记下这一个个名字，疯狂地搜索她们和天讯的任何联系，却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天讯抢下这桩案子，一定有什么理由。
声誉？如果能把这桩案子查得漂亮，确实能在新约克的民众中赢得一定声誉，但问题是，有什么用呢？
她为这件事情思考数日，连房间都来不及整理，内衣、服饰还有乔蒂的鸟食四处乱丢，稍有不慎就会踩上。
面对一团糟的卧室，一团糟的生活，她闭眼叹气。
瓦克传来了推送，她睁开眼，想把它扫走。
可那标红标大的标题，却紧紧抓住了安雅的眼睛。
“天讯公司超梦发布会突发状况！疑似非人道行为遭曝光！点击观看！”
她迅速点进直播间，满屏的弹幕遮住画面，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草，兄弟们天讯做的事情也太恶心了！”
“小老哥我多嘴问一句，上载智能是人类吗？”
“66666”
“妈的！老子上周在《神谕》里杀了500个NPC，你现在告诉我他们都是被洗脑的上载智能？”
“假的吧？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天讯！我日你仙人！”
现场的大屏幕上，一条条证据接连播放，无数的资料在屏幕上跳动。
一条条视频展现了孩子们、老人们被送进机器扫描大脑的场景。
一道道源代码源源不断地抛出，给“上载新生”技术的真实性背书。
一条条AI语音还在往外冒，控诉着天讯的罪恶。
“经过上载新生技术改造的上载智能可能出现如下症状，迟滞、失忆、疼痛（若连接外置传感器）....”
“.....二十年间，天讯公司已经随意销毁百万条上载智能......”
现场中心，端坐高台之上的夏娃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她冷若冰霜的眼睛，猛地迸发出一道怒火。
身旁的保安弯腰问她：“夏娃小姐...我们需要撤离吗？”
她举起手掌拒绝，道：“我要留下来看完。”
愤怒之余，夏娃也在观察现场宾客的反应。
有智力文化水平低下的文艺圈混子一脸懵逼，根本没有理解这些资料背后透露的可怕伦理道德问题。
有深谙AI技术的与会人员低头沉思，认真辨认起资料的真实性。
有不知哪位天讯公司利益相关的老总打爆电话，七嘴八舌不知在讲些什么，非常慌张。
也有路人一脸不可置信，信誓旦旦地说这一切都是胡扯。
也有人.....等等，他在干嘛？
夏娃注意到场中一个男人，抓住耳朵，青筋暴起，脸色通红，呲牙咧嘴，面目可憎。
他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奇怪声响，声音淹没在嘈杂之中，根本没被人发现。
在夏娃的视线里，他起身，仰天怒吼，拿起舞台过道旁的摄像机，狠狠地身旁的人头上砸。
一下，一下，直到那无辜的宾客头骨凹陷，鲜血四溅。
尖利的叫声瞬间盖过一切讨论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暴起的杀人者吸走。
可随后，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场馆四处，不知有多少男女开始抱头嘶吼，拿起身边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无差别地杀人。
尖叫、哭泣、痛吼撕碎了整个大会。
宾客们顾不得颜面形象，男的各个青筋暴起跑在前头，女的各个竖起指甲掐住身边人让他殿后。
人潮疯狂地奔向出口。
“夏娃小姐！”保安们反应迅速，围住夏娃，举起配枪扫射四周的暴徒，又挡住已经开始踩踏的人流，像一堵不坏的钢铁之墙。
可这些疯子似乎是会传染一般，本来还在逃窜的人，下一秒就转过身来，拿起钢笔刺穿路人的眼睛，实在没有武器，就算是拿手机也要砸烂别人的喉咙。
“疯子.....”夏娃轻叹，可这种时刻她经历过太多，古罗马覆灭，十字军东征，五胡乱华，欧陆战场，太平洋海战........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在超梦里体验某个历史节点，这种真假难辨的感受让她没有产生任何恐慌。
她眼睛极尖，瞥眼看到天讯分部的负责人拉尔森跑到舞台上，面对混乱的现场失声痛哭。
一个暴徒甚至也盯上了他，小跑着上来，拿刀刺穿他的手臂。
“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爆炸、枪声，天讯的武装人员穿着战术行动服，随着不断抛出的黄铜弹壳从天而降，AI辅助瞄准的镜头让他们精准锁定场中每一位失常的人。
成片成片暴徒割麦子一般倒下，鲜血浸透地面上的红毯，整个场馆被晕染成近乎黑色。
热武器的入场只能引来更多尖叫与慌乱，所有人都在害怕流弹与误伤。
一只钢铁巨人——夏娃似乎认得他，一直跟在拉尔森后面的贴身保镖——从舞台后冲出来，一双大手挥下，扯过袭击拉尔森的暴徒一把捏爆，像捏一颗柠檬。
夏娃甚至觉得，那双手如果哪天捏碎了一辆小汽车，自己都毫不震惊。
大约10分钟后，场馆平息下来。
该走的人已经撤离，没必要走的如夏娃，从头到尾连根头发都没掉，走不了的....已经发表不了任何意见了。
武装人员开始清扫现场，拉尔森扶着肩膀，挥手拒绝了医疗人员的帮助，以大义凌然的姿态指挥起善后工作。
夏娃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在保安簇拥下走出会场，雪白的手背上沾了一点刺眼的红，应该是某位无辜者的血。
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改变。夏娃在心底控诉。
拉尔森这样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在下流的位置用下流的手段进入上流，再在上流的位置用上流的手段干下流的事。
“你们用录像记下今夜的一切了吗？”她冷冷地问身旁保安。
“都记下了，夏娃女士。”保安回她。
“很好......无论拉尔森使了什么手段想转移舆论，我不会让他逃掉的。”
她冰冷如深海的蓝色瞳孔闪过一丝红光，那是象征审判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