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两个条件
镜头缓缓平移，从墙壁上沿的关公像双眸，慢慢转移到落水的屋角飞檐，视野慢慢扩大，整个三百六十度荧幕像要突破天际，飞到那闽南小山村的上方去，将山河尽收于眼底。
这时观众才知道，这村庄虽小，但主人公所在屋舍前那条街道，却是村民去集市的主要道路。这一次下了大雨他们没有去集市，而是从集市上返回，一个接一个骑着电动车在风里呼哩哗啦的往村里赶，这些人排成一条长龙，哪怕是在这寂寥冷雨里也显得热闹无比。
忽然，一道惊雷打响整个山村。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雷光每闪烁一次，都好像关公的怒吼，祂怒视着底下正如烟花般燃烧的二人，他们的喉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女人的马尾在绽放，男人洗的发白的裤子在绽放，从头到尾，璀璨、急促。
两个人化作焦黑色灰烬的那一刻，屋舍外，那条长龙停了下来，领头的一个朴实老头挪开媳妇给自己举的伞，对着后边大喝一声：
“咱去看孙老娘啊，这么久了，唔能总找借口避开人啊！”
镜头扫过村民们诧异而又释怀的脸，他们纷纷点头，最后一个镜头，落在某辆电动车后座上朴实小孩的嘴巴。
他微张着嘴，调皮似的发出怪叫：
“好啊~”
……
这支小短片结束，舞厅内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没过几秒，在一个人自发地鼓掌时，潮水般的掌声纷至沓来。
这支短片并不是真实拍摄的，而是全程CG制作，动捕演员扮演、专业演员配音、后期各种制作全部用了上去。搭配这三百六十度全景落地超清荧幕，可以说每一个镜头都是花在了刀刃上，让人完全身临其境，好像去到了那个闽南地区的小农村，真正见识到这一场雷声暴雨中默不作声的悲剧。
在场有许多人低声议论。
若是仔细听，能听见这些行业大佬对这支短片以及任梵本人毫不吝啬的赞美，许多人甚至直接笃定任梵能够拿下首届ICGF大奖，因为此前和任梵沟通时他们便已了解到，这支短片仅仅是他们工作室的一支游戏CG，而任梵工作室还有很多这样的作品。
当他拿出这个短片，就意味着背后的游戏开发过程已经就绪。看似这是一支CG，实际上是胜利结算画面。
不少人已经俯身离开座位，走向任梵处，笑着脸和他谈论起之后有关的商业合作以及入股事项。
连单珺也久久没有言语，看到现在，她只能说了句：
“厉害啊。”
然后她扭过头，看向陆羽：“陆组长，你有信心在这条赛道击败任梵吗？哪怕他目前还没有展示最关键的游戏玩法。”
唯有陆羽坐在椅子上，像被雷击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烟花……鬼？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支短片中包含了一个完整的灵异事件，看上去是用动画制作的，实际背后的逻辑链条完全符合现实！
首先，那个小孩毫无疑问是鬼，他的杀人手段是让人像烟花一样自燃。
其次，老太太没有触发小孩的杀人规律，反倒是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触发了杀人规律。
最后，这真的…是动画吗？
按照陆羽的理解，烟花鬼的杀人规律极大可能是要同时满足“听见烟花的声音”，“想象到烟花的模样”，满足这两个条件后，人就会被鬼用烟花的方式杀死。
之所以是想象到，而不是看到，是因为现场没有烟花绽放可供首先中招的女婿“看到”。
假如他想的没错，那么在场的所有观众，岂不是也符合烟花鬼的杀人规律？
可看向左边正游刃有余回答各个问题的任梵，陆羽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敏感。因为这个点子也不一定需要接触过灵异事件才能想出来，看多了恐怖片的人，或许也能想到。
加上现场没一个人出事，这已经说明那不过就是动画。
“等等……”
“假如两个条件中有一个条件是真实的，有一个条件是虚假的……”
陆羽越想越觉得危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按照之前他的推理，满足烟花鬼的杀人条件总共有两个，一是听到声音，二是想象到烟花。
想象到烟花的条件只需要理解了影片就能自然而然推理出，可以假设这个条件是真的。那么剩下的条件，也就是让现场众人安然无恙的原因，是“影片中的烟花鬼音频是假的”。
那么，任梵只需要让在场任何一个人听到“真实的烟花鬼所发出的声音”。
那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立刻暴毙。
“这种杀人手段高明吗？”
陆羽坐在椅子上不断看向任梵。
其他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是啊，因为他们既没接触过灵异事件，也不知道世界上有鬼存在，哪怕有一天任梵真的出手杀人，警方能定任梵的罪吗？谁会根据一个CG动画来判断他是杀人凶手？
更何况烟花鬼杀人后死者只剩渣子，打扫一下就没了。
“海报鬼不能用，雨鬼用不了……”
如果真把任梵当做敌人，没有一击毙命的机会，陆羽是不会出手的。
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
陆羽不能表现出自己看出来什么，他得伪装，带些羡慕，带些嫉妒，带些震惊。
想到这里，陆羽笑着叹气：“真厉害啊，我都没想到还能这样用。”
单珺喝着昂贵的矿泉水，听到陆羽终于吭声，咕噜咕噜把水吞下去，也跟着叹了口气：
“我们还得进步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相信陆组长你肯定是能提供更好更优质灵感的，剩余的部分你别担心，哪怕人手不够，我也去其他工作室给你挖过来，就看你想实现什么样的作品。”
说着说着，单珺自己都没发觉，她已经把陆羽当做工作室里一个独立的游戏制作人，而不是关卡策划了。
然而陆羽却浑身一怔，望向天花板，脚步匆匆地冲出舞厅。
“你去哪？”单珺轻喝道，可陆羽没有回应她。
……
在路过任梵时，任梵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看向陆羽。陆羽扭头，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
交汇的这一刻，陆羽咧起嘴，给任梵比了个大拇指。
他大声说道：“牛逼！”
任梵没想到陆羽会这么直接的夸赞，犹豫了零点几秒后，他点头，同样回应了一个大拇指：“加油！”
两位年轻游戏制作人的初次见面，以这样友好的方式结束。
看的旁人频频点头，感叹这真是个游戏人才璀璨如星的黄金时代！
尤其是王阳平，这位环桥公司的工程师兼ICGF的发起者之一激动地流下热泪：“我这比赛还真没办错……”
而陆羽，看着眼前不断跳出来的提示，最终来到了男厕所里。
“玩家编号0127，当前等级：3”
“第三次推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