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观察者」
“可是......你额娘不是已经七十多岁了吗？”
“天呐，这帮丧尽天良的厄尔曼畜生！”
见到崇敬的领袖遇刺，北境女眷们全都不顾危险跟了上来。听到查尔斯的“要求”，她们惊得花容失色，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厄尔曼人，放了我父王——”
青涩的声音响起，女眷们瞬间安静下来。
在北境，女性尊贵程度最直观的体现是发型：她们普遍佩戴一种板状冠型头饰，如胸墙般挺立、向两侧扩展。普通贵族女性的头饰只有一重；前排北境女眷中，有好几名被簇拥着的贵妇人，她们的头饰是双重。
“——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衣着华贵、戴着三重头饰的少女挣开侍女的手，昂首向查尔斯走来。近臣和所有巴图鲁都顺服俯首，如潮水般退下，为她让开道路。
这少女眉眼间与奴儿哈王有几分神似，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镇定，只有微红的双眼才能显露出些许内心的紧张。
......查尔斯·索莱尔......嘶卡哈伊哒......来......找我......
见被敌人误会，查尔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蛮子的理解力都这么发散吗？
愈发严重的头痛和耳边不停重复的呓语声依然困扰着他，将他折磨得身心俱疲。自身发生的变化令他无比恐惧，像是一生都生活在洞穴内的人，被富有冒险精神的同伴们告知：外面的世界无比精彩，天空中有暖洋洋的大火球，地面上到处流淌着奶和蜜；但当自己终于走出洞穴时，面对的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以及其中危险的猎食者......
他困惑，他惶恐，但他此刻又处于重重包围之中，不敢丝毫分心。无名之火从心头涌起，一股“大不了宰了奴儿哈王，大家玉石俱焚”的冲动愈加强烈。
“别管我......宰了这个毁掉圣鼓的凶手......”
奴儿哈王显然在爆炸中受了重伤，声音虚弱得让人怀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咽气了：“快动手......这是王命......”
好啊，一起死吧！所有神秘和古怪都再与我无关！！
杀气浮现，奴儿哈王脖颈上的两把匕首被握得更紧——
“查理，快过来！”
被求生欲驱使着，残存的帝国军人奇迹般地构建了一道简易防线。带着十几名伤势较轻的士兵，娅丝卡组织了一个三角突击阵型，自己顶在最前端，坚定地向被蛮子包围的查尔斯走来。
不行......杀了奴儿哈王，娅丝卡和战友们都会死......
关键时刻，同伴的呼唤让查尔斯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后退的脚步明显加快，蛮子们则步步紧逼。
“不要害怕，我的女儿......”就在查尔斯与娅丝卡等人会合的前一秒，虚弱的奴儿哈王竟抬起手，摘下头上王冠向女孩丢去：“......答应我，北境永世不与侵略者媾和！”
看着父王被裹挟着淹没在敌阵中，少女终于哭了出来。抹了把眼泪，她从地上捡起王冠，郑重地点了点头......
国王被生擒后，蛮子很快派出使团，为赫图拉城外的厄尔曼人送来了食物和药品。
当着使团的面，军官们毕恭毕敬，亲自为奴儿哈王进膳、上药——这一方面当然是对方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有试毒的意思。
与使者一同到来的，是奴儿哈王的亲卫长、封号“北境第一巴图鲁”的瓜尔佳。
这位两米多高的蛮族壮汉此时哭得像个小姑娘，抱着奴儿哈王的双腿不撒手，高喊着要时刻守在主子身边，在敌后维护北境之王应有的体面......
对于这些交涉和谈判工作，人微言轻的查尔斯既没有资格，也不想参与。
抱着双腿，他独自靠坐在一辆满是刀砍斧凿痕迹的大车旁，静静看着第三路军的鹰旗一点一点从地平线升起、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
瞭望到冰川之主喷出的水柱后，意识到情况有变的他们立即全速行军，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赫图拉。
“给，换上这个吧，蛮子的衣服太脏了~”
娅丝卡走过来，将查尔斯的常服递给他。
这是......
入手之处，细密的针脚摩擦着掌心。
“打捞上来了吗......”
娅丝卡无声地点点头，泪水顺着脸庞划过，她也靠着大车坐下，与他肩并着肩：“蛮子驯了一群海豹，能听懂人话......要去看看吗？”
“我不去，你也不要去，别让我看见他的样子......求你了......”
他摇摇头，似乎想将一切否认。
小声的啜泣从身边传来，女孩开始哽咽，抖动从肩膀传导到他的身体，查尔斯觉得鼻头发酸，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事情的发展太快，短短半天之内，他经历了很多，失去了很多。除了战友的死，神秘学意义上的异常更让自己胆战心惊：
在那面巨鼓被击破、其中的灵能被引爆后，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无法言明的变化。
现在，在他的视野中，一切都与之前迥然不同：远处的雪山似乎不再只是山的形状，而是好多怪异图形的重叠；手上的衣服也不再只是一叠织物，像是它的正面、侧面、里面、外面都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给捏到了一起，无比扭曲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甚至，当他挟持奴儿哈王时，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背后。
伴随着诡异的变化，他获得了一些关于自身状况的神秘学知识：
由于非凡力量的转化，他已经不可逆地成为了一名序列9「观察者」。在灵能的加持下，他可以从高维度对物体进行观察。序列9「武士」的灵能已经不复存在，但其对自己力量、体质及自然寿命的提升依然有效。在战斗和魔药的刺激下，「观察者」的灵能有可能进一步发展，继而突破为序列8的「触发者」。
什么“非凡力量的转化”？
什么“观察者”？
什么“高维度”、“触发者”？
咀嚼着一连串陌生的词汇，查尔斯对未来充满担忧：首先，如果已经不再是「武士」，自己肯定是没希望成为像波恩上尉一样的「刺客」，或娅丝卡一样的「圣骑士」了。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呼唤着自己名字、神鬼莫测的声音竟然......要自己去找祂！
祂是谁？我该如何去找祂？找到祂之后，会怎样？
甚至，祂会不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