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绝妙的演出
所罗门古堡，领主大阁的钟声叩响了一十一下。
无数的蝙蝠飞出。
午夜马上要到了。
从大阁的正门开始，一直到前方搭建的六芒星祭祀台，铺好了一条宽阔的血色地毯。
地毯两侧洒满了紫罗兰的花瓣，每隔一米就点着一根摇曳的蜡烛。
成百上千只低等的血之眷属，此刻正整齐地匍匐在路的两旁，兴奋地等待着城堡的主人，真祖后裔伊莉娅，从大阁之中盛装走向祭祀台的那一刻。
一年一度的血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祭祀台的正中央，银发的老管家亚伯拉罕此时正一下一下地拉着麻绳，将今晚的主祭品——名叫“哈维”的发条人倒着吊起来。
圆月高悬，哈维的影子在地上投出长长的阴影，亚伯拉罕则没有影子。
除了哈维之外，祭祀台上还有数十个年轻的人牲，此刻已经被五花大绑，沿着台面摆成了一个圆。
他们都是刚阁城的居民。
看样子有些是樵夫，有些是农妇，还有些甚至一脸稚气，估计刚成年不久，都是亚伯拉罕抓来的。
此刻，他们无一不在小声地啜泣，等待着属于他们悲惨的地狱。
突然，一道少年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我已经对你们的真祖发过誓，不会逃跑了。就不能通融一下，一定要把我吊起来么，亚伯拉罕先生？”
哈维礼貌地向着底下拉绳的亚伯拉罕问道。
“绑着腿、倒过来吊着，有助于祭品的内脏和血液向头部集中。这是血族几千年来的规矩。”
亚伯拉罕平静地解释，又将哈维拉高了几米。
“可我的体内既没有内脏、也没有血液，只有齿轮与发条，而他们不受重力影响。”
“重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打破。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像他们一样闭上嘴巴，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刻吧。”
亚伯拉罕将麻绳栓在后方的木桩上，接着指了指周围的人牲。
“好吧。看来是不能。那能麻烦你告诉我韦恩去哪了吗？从刚开始就一直没见到他。”
“韦恩去迎接伊莉娅大人了。小子，你要是实在无法闭上嘴巴，需要我帮你把嘴巴封起来吗？”
亚伯拉罕似乎已经受够了哈维的愚蠢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哈维，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切开空气。
哈维识趣地闭嘴。
他本想趁着祭祀开始之前，再跟韦恩就刚刚的事情解释一番的。
但现在自己活动受限，韦恩又不见踪影，看来没机会了。
亚伯拉罕最后再确认了一遍所有祭品的状况，确保没有人牲在仪式开始前就咬舌自尽。
接着他就走下祭祀台，默默站在一边等待。
圆月、眷属、祭品，万事已俱备。
所有人都在等待同一个人出现。
没过多久，领主大阁那雕刻着无数恶魔的大门，开始缓缓向两边打开，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吱嘎声。
哈维反转的视野里，两位女性的身影从门后出现。
化着淡妆、穿着百褶红礼裙的伊莉娅，在韦恩的搀扶下，沿着红毯款款走出来。
哈维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伊莉娅美得令他窒息：
她的肌肤白皙如玉，又如冬日初雪。她的眉眼柔和，流转着光泽。她的头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但在韦恩细心打理下，又有恰到好处的精致。
看着伊莉娅向自己走来，哈维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愫：这仿佛像是一场为他精心准备的、盛大的婚礼。
在自然界中，某些雌性在交配时会吃掉雄性。也许吸血鬼也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习俗……
但他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
伊莉娅走到祭台前方站定。
她将双手握于胸前，用甜美的声音向着哈维背后、天空上高挂的圆月祷告：
“尊贵的真祖德古拉大人，恳请您接受我、第八十八代后裔最诚挚的召唤，让您无上的威能降临于我的身躯之中。我已为您精心筹备了一切，所有祭品都将毫无保留地呈献给您。愿您为这夜带来无尽的荣耀！”
低等血之眷属们配合着伊莉娅的祷告，用尖利的声音一齐高呼：
“献给真祖！”“献给真祖！”“献给真祖！”
降临？
不就是附身的意思吗？
哈维回过神来，从伊莉娅的话语中嗅出些许的不对劲。
难道所谓的祭祀，其实是真祖附身到后裔的身上，然后白吃白喝？
印象中，在游戏的极其后期，勇者确实会挑战那个名叫“德古拉”的真祖。
但那是在获得七大极圣遗物之一的【阿缪那之剑】，使用它那变态的“后发先至”能力才有可能打败的人物。
真祖的绝对实力，比伊莉娅还要强大许多。
如果现在就让真祖出现，他今晚的计划就绝对无法执行了。
况且……
他最讨厌第三者插足的情节！
视野里的伊莉娅，身上已经开始有螺旋的黑风出现，真祖即将降临。
哈维不再等待，眼神一凛，立刻发动【诡影渗透者】的能力——
留影操术。
术式完成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一翻身，整个人甩上去，站到五米高的横杆上。
他的行为首先引起了亚伯拉罕的注意。
匍匐在地的亚伯拉罕瞪大眼睛，似乎对哈维的行动十分疑惑：
在真祖即将出现的当下，他到底要干什么？
哈维在夜空中俯瞰着现场，微微一笑。
他不顾身体各处零件的哀鸣，悍然发动【紫晶魔心】储存的所有能量，一把挣开了身上捆绑的麻绳！
站在现场的最高处，他自由地张开双臂，接着居高临下大喊道：
“伊莉娅，等等！”
直到这时，众眷属才注意到祭祀台上的变化。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人牲和低等的眷属们，都被他的喊声吸引，短暂地从伊莉娅身上移开，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的身影甚至遮住了月亮。
伊莉娅此时也停下祷告，好奇的审视着哈维。
感受到众人抬头的视线，哈维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圆弧——
跳向伊莉娅！
“砰！”
他重重地落在木质的祭祀台上，踩碎木板，溅起一圈微小的碎屑。
亚伯拉罕和韦恩慢了半拍，这才意识到哈维想干什么，纷纷慌张地冲向他。
这小子疯了，要袭击伊莉娅大人！
可哈维已经到了伊莉娅的眼前，极近的距离。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却什么也没做，而是单膝跪地，牵起伊莉娅戴着黑丝手套的手。
接着轻轻地吻了一下手背。
看到这个景象，台下的血之眷属们骚动起来，韦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亚伯拉罕则暴跳如雷。
“伊莉娅大人，他胆敢戏弄你，我马上把他宰了！”
亚伯拉罕青筋暴起，已经冲到了祭祀台上。
他举起手刀，精准地对准哈维的脖子，就要砍下。
哈维抬头，看着眼前的伊莉娅，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演出已经完成了。
“呵呵呵，原来如此，你胆子可真大呀，”伊莉娅意识到了什么，掩嘴可爱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