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门不渡憨批
“陈小友说得不无道理。”范仲淹捋了捋半长不长的胡须,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多了几分落寞。
欧阳修也听得入了神,他自诩熟读四书五经,对史书典籍也有所涉猎。
可这样浅显的道理,却始终想不明白。
不曾想却被这样一个纨绔少年一语道破心中事。
“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范仲淹半生宦海沉浮,也算看尽人情冷暖,自以为人情练达,却不想竟不如一个弱冠少年通透。
“那么敢问小友,无解之二三在何处?”范仲淹和欧阳修两人目光中有着强烈的探究欲望。
陈鸣本来只想点破一层,毕竟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多说无益。
但对上那样炽热和渴望,又实在不忍心。
就好像明知道这两个人早晚走向万丈深渊,就连这个王朝都将覆灭,成为史书中的篇章,为后人警示借鉴。
譬如秦汉,又如隋唐,无数枭雄现在历史的风口弄潮,又被历史的风尘掩埋。
于是他轻叹一口气,继续道:“二难在久安。久安之道难胜于长治。”
说到这里,两人便不约而同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受教了。”
陈鸣一想,也对,两人都是青史有名的大人物,人生阅历比起自己这个纸上谈兵的程度,还是要高出许多段位的。
欧阳修和范仲淹自然也明白陈鸣点到为止的话。
长治实为一人之举,一人之私心便可轻易决定国之兴亡。
久安,求得可是天下的久安。天下之人何其多,人人有私,人人为私。
就算天道为公,也难以使天下久安。
“纵观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古往今来,无一不是如此。”陈鸣用一句最浅薄的道理,作为这段话的论点。
他分明躬身站立在两人之间,算是卑者位置,然而却因为他站着,两者坐着,倒像是他以观察者的角度,俯瞰他们的一生。
“醉翁,你这小友倒是有意思。怎么藏着掖着不肯告知于我。”三人沉寂许久,还是范仲淹打破了氛围。
欧阳修打着哈哈道:“希文兄,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与陈小友,今日也才是第二次见面呢。”
不知为何,陈鸣总觉得这段对话很像一些脑残言情文里面,纨绔少爷争抢新“玩具”的某些桥段。
一想到这里,就浑身一片恶寒。
“敢问小友,可曾拜师?如若没有,可愿拜入我门下?”范仲淹开口道,语气非常真诚。
但不知为何,欧阳修和陈鸣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欧阳修看自己的目光甚至还有些……同情?
范仲淹一是有些摸不清状况。
“你们这是?”他有些不解。
欧阳修满面苦笑:“这个问题,我上次也问过陈小友。”
陈鸣倒是云淡风轻:“这个问题,我上次已经拒绝过欧阳伯父了。”
范仲淹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一层,一时也怔在原处,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罢,倒是老夫强求了。”范仲淹到底阅历更深一层,在听了碧翠楼高人拯救失足纨绔的故事之后,唏嘘不已。
“前辈,我师父有言在先,此生绝不入世。”
为了避免出现之前的尴尬,陈鸣提前开口道。
“这是为何?”范仲淹一生忧国忧民,满心满眼都是黎民苍生。没想过竟有人身怀济世救人之术,却不肯入世。
“因为世间众生皆苦,唯人自渡。”陈鸣说。
其实他更想说“救不了,每一朝,每一代,没有人救得了。
范仲淹神色大为震撼,他其实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失败,甚至有可能献出生命。
今天来,也只是希望欧阳修能对他的成果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因此才不请自来。
却没想到苍天有眼,竟让他遇见这样一位奇才。
于是范仲淹也不再藏着掖着,拿出一个封好了的竹筒,起开火漆封印,从里面拿出一卷宣纸。
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林林总总大约十条。
陈鸣脑海中闪过一丝灵感。
庆历新政!
时间线这不就对上了吗!
陈鸣对自己这一发现甚至想仰天长笑。当真是天助我也!
“醉翁,陈小友,这是我近来所思所得。本只想请醉翁帮忙参谋一番,既然陈小友也在,不如一同参看?”
陈鸣真的很想看看,但他忍住了。
对于这段结局已定的历史,他不想牵涉更多。
范仲淹神色有些委顿。
到底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沧桑的模样叫陈鸣恍惚间想起自己的祖父。
老人在他大学期间去世,生前对陈鸣这个孙子十分疼爱。
看着眼前范仲淹这副模样,陈鸣甚至觉得自己有罪。
想了想,还是在走之前给范仲淹留下一句话“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更难。”
范仲淹低念了这句话几遍,若有所思。
陈鸣也只能言尽于此。
从欧阳府邸出来,陈鸣瞧着时辰尚早,经历过欧阳修和范仲淹的送命题一顿拷问,陈鸣现在只想沉浸在温香软玉怀中。
这会儿,估计自己的爹应该还被拷问着,大概率是没时间抓自己去没去碧翠楼了。
想到这里,陈鸣欢欣雀跃,打马前往碧翠楼。
此刻虽然没到万家灯火,但碧翠楼作为最有名的青楼,此刻已经是香凡艳绝。
才一近前,就有一股飘飘然香气扑鼻,包裹着乐声丝丝入耳。
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声色犬马温柔乡”。
陈鸣满怀期待的进去,老鸨一看是他,便招呼了他常点的几位姑娘,簇拥着去了他常用的包房。
果然,碧翠楼不会让人失望。
他甚至不需要点东西,姑娘们自觉端上美酒佳肴。
这就是人间天堂啊。
陈鸣觉得自己的内心被极大的抚慰治愈了。
直到一个女子风情万种地将素白纤纤玉手摸上了他的大腿根。
疼得他瞬间从天堂回到人间。
“那个……美女啊,今儿个咱就喝酒啊,就光喝酒啊。”
陈鸣笑得非常勉强,仿佛自己不是伤了,而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