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又毒不死人
钟声响起,弟子陆续下值,几个执事目目相对。
东西全进了李承的百宝袋,却是于师妹会账?
已然录了功值,这账又该怎么合?
此类之事每月都不少干,堂中上下有的是办法。但一想于师妹是监事,却明目张胆的以公谋私,且还不是替她自个谋,就深感古怪。
当然,只是想想,哪个会问?帮着遮掩还来不及。
雪早已停了,夕阳西下,满天涂彩。
两道斜影拉的极长。
“醇液就罢了,你要罡石何用?”
“琢磨琢磨!”
“鸩刺呢?”
“也琢磨琢磨!”
“你琢磨个头?乖精不提,鸩鸟全身无一不毒,但凡沾染一点,你有十条命都不够丢。”
“我不碰就是!”
“你不碰如何琢磨?”
李承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师姐怎这般烦?”
咦,长胆儿了?
于静好作势欲打,李承一闪,窜出了十多步。却不想脚下一哧溜,险些立地劈个叉。
她一脸失望:“啧,怎就没摔过去?”
他“呵呵”一声。
说是已入次境,却陡有修为。又未好好练过武技,四肢的反应能力和协调性也就比常人强那么一点点。
拍了拍身上的雪,李承转转眼珠:“师姐,霆霓峰有无既猛厉又敏捷,又合我练的功法?”
“吴瑶送你的六合谱,还不够你练?”
“高明则高明了,拳法剑法皆有,却只能辅以练气,并无攻伐之效。”
“外堂弟子未至三境,不得下山,门中功法不都是如此?莫说没有,便是有也不能给你!”
“为何?”
“封师兄特意交待:你诡诈多端,我若不严加提防,定被你骗得团团转。莫说严加督管录功堂,十有八九会助恶为虐。
是以封师兄与我约法数章,大都与你有关……而我若不应,便不能来录功堂监事……”
啥玩意?
李承愣了愣:“师姐,你这个‘数章’的数,到底是几!”
于静好怪笑一声:“至少比十多!”
简直了?
不能炼就不能炼吧,反正离第三境也不是很远。便是按部就班,也用不了多久。
“那山海册借我一本……总不能,封师兄连这个也交待过?”
封平自然不会管到这般细,想来只是一本书,任李承也作不出多大的妖。于静好手入宝袋,拿出一本籍册。
“你这要这个做甚?”
“所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日后下山,也能助师姐一臂之力!”
于静好撇着嘴,一脸嫌弃,丢给了他。
真要到了需要李承相助的地步,她怕是早死了八百回?
李承悻悻接住。
说是册,实为志。记录灵浮山并四周地理、山水、气候、风物。
其中便有青原、银索、灵晔三山,既为妖山,也是宗境。
李承翻至银索山,又翻至“木”类,继而寻到百眼灵木:
木属,株十年生一尺,根十年生一丈……一丈则成一窍,形同人眼,可汲取地煞之精气化为醇液……由窍而泌,一窍十年方有一滴,形同泪珠,故曰灵眼泪木。
常有土属蛇、鼠类灵兽饲护,吞吐其液汲其灵性,哺之土元并日月之精,故灵液多毒。性煞、阴寒,去之毒性,可入药,亦可炼丹……
和那弟子所言大差不差,所以李承就想知道:连张胜师兄都说百眼醇液可炼丹,为何宝树就断定:只能当做毒药配毒淬兵?
继续往后翻,翻到“鳞类”,再翻到蛇类,竟没找到所谓的“黄尾梢蛇?”
“师姐,册中并无黄尾梢?”
“何来的黄尾梢?”
于静好稍一思索,“你说的莫非是金线尾?”
从未下过山,李承哪知道什么金线尾?
“其毒可制迷药的是什么蛇?”
“那便是金线尾!”
又往前翻,没几页就找到了于静好所说的那蛇,粗略一扫:属土,性阴,十年一蜕,既晋一阶。初为白尾,次为粉,继为赤,再为绯……八阶为金!
黄颔尖口,喜啮灵木泄其毒……毒甚烈,微腥……嗅之即迷心窍,蔽其神明,乱其视听……九境亦不能防,旦日方醒。
李承心里一咯噔,继而一脸狐疑。
只看对蛇以及其毒性的描述,宝树所说的黄尾梢,十而八九就是金线尾。
但那弟子说:虽有灵兽饲护,亦有毒性,却不过二阶土鼠,挥手便将其斩杀。
总不能蛇和鼠都分不清?
更怪的是,自己也闻了那么久,不也好好的?
宝树定然不会出错,自然而然的,李承便想起了上次在宝阁的那些器物:明明已祭炼过,弟子却说斩杀活兽而来?
明明同属一地,却说相距数千里?
我去……
这醇液怕是留不住了?
甚至于这罡石、鸩杖,来历亦有问题?
心中转念,李承收起山海册:“师姐,金线尾毒不毒?”
“不算很毒,但能迷惑心智,嗅之则眠。如我这般,至少要四五日才能醒!”
“师姐闻过?”
“药房配制的宁神香中就有一丝!”
那就好!
李承拿出瓷瓶,拔开木塞:“嗅一嗅!”
百眼木的灵液有甚好嗅的?
心中这般想,于静好还是闻了闻:“很香,但好似……有些腥气?”
腥就对了。
李承后退了好几步,又郑重其事的点头:“金线尾!”
于静好愣住,好久才琢磨过来。手突的一抖,继而大怒:“明知是金线尾还让我嗅……咦,不对……我不该早昏了过去?”
她又斜着眼睛:“又想骗我?”
“我骗你做甚?师姐不妨再尝一尝,一品便知。”
我品你个头?
既便不是金线尾,醇液中也有其它的毒。
于静好塞好瓷瓶,又开始捋袖子,李承扭头就跑:“师弟所言千真万确,也说不好,醇液已经人提炼过,封了毒性,所以我与师姐安然无恙……就如上次宝阁那些器物。”
她怔愣的一下。
上次那些器物虽无毒,却是水中有火,但无人可察知。若非李承,早入了器堂药房,指不定引出什么大祸。
反正那日之后,幽玄峰的那些弟子便尽数没了踪影。封师兄也说的清楚:此次遣真传入外门各堂监事,便是因此而起。
莫非,又是故伎重演?
于静好半信半疑,琢磨了好一阵才收起瓷瓶,继而转身奔往后山。
随即,声音远远的传来:“回来再和你算账!”
李承一愣:“若真是呢?”
“若真是,更饶不了你!”
明知是毒,竟都敢让我尝。
尝就尝了,至多睡几天,又毒不死人?
李承暗暗腹诽,又大声提醒:“记得唤张师兄拿账册!”
“哦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