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演戏
江昌县的火车站很小，只有2个站台5条线4个候车室。所以，只要知道坐车人要去的方向，就能很快找到他所在的候车室。
路长远随意找了块空地，将车停下。火车站的停车场还在建造，估计要到明年的中旬才能使用。暂时也还没贴条的，安全。
火车站有些年头了，外表斑驳，走进里面，迎面而来的，更是一股悠久的味道，眼前仿佛是在播放着黑白的影像。
顾北感觉自己走在了历史的记忆里。
候车室内零散地坐了十几个人，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珞可，她妈妈段红也在，两人并排坐着，沉默地等候。
“段老师——”路长远率先打招呼。
“长远，来了。”
珞可见到顾北，跟着段红站了起来，有些惊讶，有些欣喜，想笑，想说话，却又努力克制着自己，轻轻用上齿咬着下唇，一双手无处安放，只得反握在背后。
矜持，忸怩、紧张……
却难掩心中的小雀跃。
段红微微一笑，明面上是顾北在追女儿，但在内心，只怕女儿比顾北还要急迫。
这是好事。
顾北的家庭和过往经历，她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是个很干净的人。
难得的是，女儿自己打心眼里喜欢。
眼看着路长远还那么不识趣地站在那，便道：“长远，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好的借一步，结果两人借着借着都没影了。
这一步也太大了点吧。
见珞可还羞羞怯怯的，顾北笑道：“观众都走了，戏演得差不多就得了。”
珞可却摇头：“那可不一定，他们说不定躲在哪个角落偷看呢。”
这个概率确实很大。
将心比心，若这是自己设的局，估计也想看看局中人的反应。
珞同学很有生活经验啊。
“也对，敌人很狡猾，要居安思危，时刻保持着警惕。”
顾北在珞可旁边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地葛优躺。
两人既然不是真的情侣，就没必要那么的拘谨了。
珞可也坐了，将头歪向顾北，用手杵着下巴，笑问：
“刚刚，我的演技如何？”
顾北眼睛瞥了一眼她脸上那浅浅的梨涡，立刻转移了视线。
“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这样啊——”
珞可紧抿着嘴，微微鼓起脸颊，很是失望。
“我可是立志要做影后的，这么看来，是没戏了。”
“……”
喂喂喂，有这么严重吗？
只是句玩笑话而已。
可看珞可那无辜又泫然欲泣的模样，又不似作伪。
顾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毒舌，话说重了。
“咳咳，你刚刚问的是什么？”
“演技——”
“表情丝丝入扣，眼神入木三分，将后现代主义对这个社会的强烈控诉，演绎得淋漓尽致。整个表演，完全是顶级演员的水准之作。”
“嗤——”
眼见珞可笑了。
顾北换了个话题：“你的工作就是唱歌吗？”
“对啊。”
“需要天天练习吗？我听闻，说相声的每天五点就要起来练习基本功，一天至少四个小时。你们也一样吗？”
“看个人情况吧。不过都是要练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只有天天练，才能保持状态。若是隔个两三天不练，舌头都会变硬的。”
顾北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珞可的小嘴，口含朱丹，齿如瓠犀……
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子曰：秀色可餐。子诚不欺我。
啧啧，话题不能再深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看着距离火车到站的时间越来越近，路长远和段红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送你上车吧。”
顾北将珞可的拉杆箱拿在手上。
“不用——”
珞可嘴上拒绝，手上却没任何的动作。
“没事，不主动点，怎么让他们相信我在追你呢——”
顾北说着，已经大步走在了前面。
检票处是平坦的，但从检票处到月台有两段很长的台阶，珞可一个女生，怕是搬不动这么大一个箱子。
珞可听出了顾北话语中的揶揄，羞赧地低下头，脸颊红红的，不知如何向顾北解释。
好在检票已经开始了。
两人随着人群往前走着，匆匆赶到月台，火车还没到。
珞可好不容鼓起勇气：“是我妈，查看了我的手机，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她当真了。”
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若不是珞可蓄谋已久，又怎么会让顾北给她发“早安”？
若不是珞可自愿，又怎么会让段红查看她的手机？
当初让他假扮男朋友，还是珞可提出来的，现在，怎么反倒成了他在追求珞可了？
顾北感觉这里面的水越来越深，有点后悔答应了珞可。
“下个月15号，你们是不是要去钟陵郡彩排，到时候，我请你吃饭，算是向你赔罪，好不好？”
所谓的彩排，其实就是导演对节目的进一步筛选。
不够出彩的，依然要被砍掉。
“好。”
听着珞可温声软语的央求，顾北有些招架不住。
说完又感觉有些不对。
吃饭？
意思是，他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两人的纠葛似乎越来越多。
顾北转过头时，却只能看到珞可的侧脸，肤若凝脂，圆圆的小下巴，煞是可爱。
火车很快就进了站。
车门打开，顾北将箱子搬上了车，珞可快步跟上。
这属于过路车，一般停站就三五分钟，顾北没再往里走。
珞可快速找好位置，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好，便贴着窗户向外看，只见顾北正与姗姗来迟的妈妈说话，没来由的，觉得想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开始只在嘴角，渐渐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到脸上。
珞可拿起手机，找到顾北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还有什么忘带了吗？”顾北疑惑地问。
“不是，是跟你说一声，我走了。”珞可道。
“嗯。”
“你回去了没？”虽然火车开动了，但她的视线还在顾北身上。
“还没，刚碰到段老师。”顾北道。
“哦。”
“你要不要跟你妈妈说两句？”
“啊——”
珞可闻言，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挂了。
跟妈妈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顾北还真是个直男，就不懂“借一步说话”？
想着想着，又笑了。
……
眼看着列车越走越远，顾北和段红也出了火车站。路长远因为有个酒局，早就离开了，顾北只得坐段红的车回了文化馆。
“小北，以后有空了常去家里坐。”
昨天还是“小顾”，今天就成了“小北”，虽然一字之差，亲近感却不只多了一点点。
顾北有些恍惚，似乎这两天的事情，比他来这个世界几年所经历得都多。
听见段红的邀请，顾北客套地答应：
“好的阿姨，得空了就去。”
得空，是不可能得空的，这辈子都不再得空。
段红却似没听出顾北的敷衍，追问道：
“明天有空没？”
顾北哭笑不得：“最近怕是不行，馆里都在为艺术节做准备，要排练节目。”
段红笑道：“没关系，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顾北只好答应：“好。”
并存了段红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