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活尸过界
暗夜领，村长的二层房屋。
比起领民们的房子，这屋子要豪华得多，两层住宅加上半层阁楼，还配有一间小小的地下室。
按照王国惯例，治安官与文书会一同住在二楼，每人一个房间。
然而，虽然年龄差距悬殊，但男女有别，村长还是坚持让莎莉住在城堡的客房。
一楼，办公的地方，莎莉坐在椅子上，前方桌面放着一个倾斜的木块。
纸张放在倾斜木块上，就不用让村长一把年纪，还要频繁低头思索搞得头昏脑胀。
当然，用羽毛笔沾墨书写的时候，还是要做这种苦活。
“这是领地前三年，关于春耕的记录，”村长站在一旁，“莎莉，领地现在有六头耕牛，其中一头已经很老了，估计撑不过今年冬天。
你来算算，按照我们开垦的耕地数，需要多少种子？再算算家家户户上报的种粮数，我们要向子爵领购买多少缺额？”
莎莉仔细阅读往年的记录。
这些天，她惊觉即使是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农耕，也不是撒上种子浇浇水，就能获得丰收的。
“村长！村长！”
门外传来一个领民的呼喊：“村长，大事不好了！”
村长嘴里嘟囔着：“什么大事不好了？”
那领民冲进来，气喘吁吁：“村长，在我们，我们东边的那个角——”
村长说道：“怎么，那个疾病缠身的老猎户终于撑不住，老掉了？”
“不是！”领民喊道，“我们看见了尸体！活的，会动的尸体，就在森林边缘！”
哐当一声，莎莉直接从椅子上坐起来，微微张开嘴。
“一派胡言！”村长回过头安慰道，“莎莉，没事，别慌。我跟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算一算，饿了去地下室拿个苹果吃。”
莎莉的头脑，一下子从春耕的辛劳景象中脱离出来，再次回到了河谷地那活尸遍地的流民营地。
她还记得向他们求救，但已经身染黑烟，不过数秒就死去，然后死而复生的流民；
记得赫尔曼手拿武器，被白袍活尸围攻的景象；
还有铺天盖地、看不到边，从营寨外狂涌而过的死亡阴影。
单纯的活尸还好，如果有黑烟——那这里就会成为又一个人间地狱。
莎莉喊道：“村长，我们有多少士兵，多少武器？”
村长察觉到了不对，走回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静，孩子。我们有二十个民兵，人手一把硬木长矛。而且，领主大人留下防卫的哥布林，每走一段路都会见到一个。”
“不够！”莎莉急促地喊道，“还有什么？有军用的制式武器吗？”
村长皱起眉头：“莎莉，我知道大人的城堡军械库里，还有从伽马王国搞到的十二只军弩，以及六袋弩箭。但没有大人下令，谁都不能私自去碰那些违禁品。”
莎莉抬头看着村长，眼神坚定：“村长，我要去把军弩全部取出来，而且要快！”
“你疯了吗，孩子？那是违禁品！”
“村长，”莎莉一字一顿，“我是从伽马王国来的，我知道那些是什么。如果李诺要处罚，那就让他在事后砍了我的头！”
村长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他知道，现在没有更多时间去思考了。
村长手一招，扔出箱子里的大铃铛：“去通知民兵，取出城堡里的军弩！通知整个领地，进入战时状态！”
那领民还傻愣着。
村长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啊！”
那领民立刻捡起那只大铃铛，跑出去。
铃铛响起的地方，农夫们扔下所有的东西，只带着锄头奔跑；打水的农妇，立刻舍弃所有的水桶，结伴跑回家，关上门；本地的商贩们，只收拾贵重东西，剩下的全部扔下不管。
街道上，叮叮当当声已过，立刻没了人烟。
“发生什么事了？”商人阿摩司走到还在装修的酒馆门口。
这里几个本地招的伙计，已经关上了大门，还用桌子堵在了门口，眼神满是警惕。
吟游诗人看着街道的状态，用手指在鲁特琴的琴弦上拨了拨：“战争。”
……
“莎莉！莎莉！”
莎莉夺了一把军弩，熟练地让弩箭上弦。
她跑得飞快，呼喊的民兵们都落在她的身后。
她这些天已经走遍了整个领地，东边那个角绝对不会跑错。
尸臭味。
莎莉呼出一口气，放缓脚步走过一个拐角。
就在一块靠近森林的农田边，三个惊魂未定的农夫，分别用硬木长矛，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尸体的头上，扎着一根贯穿头颅的长矛。
没有黑烟。
还好。
“哎呦，莎莉，我们的小文书姑娘！”一个在旁边观察的胖大妈，赶紧跑过来，“你来这里干嘛？还拿着弩弓！快偷偷放回城堡去，要不你可遭殃了！”
莎莉没跟胖大妈解释。
她直接问道：“只有这只活尸吗？它还在动的时候，身上有黑烟吗？”
一个拿着长矛的农夫说道：“没有黑烟。我刚开始，还以为只是个生病的流民，没想到它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却还能冲过来咬我！”
民兵们终于赶到了。
体力不够的村长，是被一个民兵背过来的。
森林里又有动静。
民兵们赶紧举起军弩，指向森林边缘。
他们从没接触过这种武器，但好在用法简单，而且每个人都用过猎兔子的弓，多少有点经验。
“嗬嗬！”
莎莉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本能地模仿起她的父亲：“所有人，准备！”
三个可怕的身影，从阴影中跑出来。
三只活尸。
莎莉喊道：“放箭！”
咻咻咻！
命中率不高，但还是射倒了这些活尸。
莎莉指挥道：“破坏它们的头部！”
三个拿着长矛的农夫，双手颤抖地鼓起勇气，一人一个，解决了这些乱动的尸体。
森林里又有声响。
“救命！”一个男人跑出来，“尸体，会动的尸体！”
莎莉喊道：“准备！”
民兵们再次给弩弓上弦，指向那个奔跑的男人。
那男人吓得摔倒在地，举手投降：“我是人，是人！”
莎莉眼神严肃：“你有没有戴什么项链？”
那男人慌乱地说道：“项链？什么项链？”
莎莉的喊声几乎要破音：“把你的衣服脱了，全脱了！”
那男人咽了口唾沫，开始脱衣服。
他把衣服扔到一边，但还剩下一条贴身裤子。
莎莉喊道：“裤子也脱掉。”
“这，这，”那男人想要争辩，“你看，你是个女孩，这不是——”
“所有人，准备！”莎莉毫不留情。
那男人闭上眼睛，屈辱地把底裤也脱下来，扔在一边。
“退后，跪下，双手抱头！”莎莉感觉自己耳濡目染之下，已经学会了这些基本的东西。
她举着弩弓，慢慢走上前，快速翻查那男人的衣服。
靠体内的退魔血脉，她扛一小段时间的黑烟不成问题。
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项链。
安全。
莎莉的大脑重回高地。
她感觉自己几乎紧张得站不稳，但还是像她的父亲一样下了命令：“给这人一套新衣服，关进地牢里。同时挖个坑，把这些尸体全部烧干净。”
在民兵队列后观察的村长，看得目瞪口呆。
他说道：“我们烧尸体吧。”
村长推开民兵们，走到莎莉身边，才发觉莎莉已经开始落泪。
“没事了，孩子，”村长抱住她，就像抱住他的外孙女，“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没事了。”
一道燃烧尸体的黑烟，在暗夜领上空升起。